就算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做着自我催眠,但从城门下飘上来的那些话,却犹如魔音,徘徊在众将士的耳畔,骚扰得他们日夜难眠,不过短短五日,每人的脸上就出现了两个豆大的黑眼圈,神色憔悴。

南诏国边陲小镇内,百姓们已经恢复了生气,开始在街头巷尾做起了买卖,偶尔有南诏国的士兵在街道上来回巡逻,保护着这座小镇的和平,勃勃生机的城镇完全看不出在一个月前,还饱受着战火的煎熬,那些离开家园的人们,在捷报传开后,就动身赶回了故乡。

凌若夕随手将小丫从京城传来的书信粉用玄力震碎,推开门,从书房里走了出来,墨色的衣诀在身下摇摆,三千青丝整齐的扎成马尾,在背后轻轻摇曳,身影笔挺,浑身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凌厉。

“贵人。”小豆子正端着一盘刚做好的糕点,臂弯里挂着一个竹篮,装满了水果准备往大宅的正门走,见凌若夕现身,毕恭毕敬的向她问好。

“你这是要去做什么?”凌若夕扫过他手上的食物,眉头暗自一皱,“给凌小白送吃的?”

小豆子点点头:“小少爷说,要让城里的敌军看得着吃不着,馋死他们。”

“……”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腹黑了?凌若夕眼角一抽,很不想承认这个貌似越长越歪的儿子,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血脉。

他这个性,怎么越来越像某个厚脸皮的男人了?

“哼,他去前线玩,还要人给他送吃的过去?小豆子,你莫要太惯着他了。”凌若夕提醒道,不愿滋长凌小白这土豪的作风。

“额。”小豆子有些为难,但凌若夕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显然比凌小白高出不少,只是短暂的犹豫和挣扎,他就遵照了她的命令,没有将吃的送过去。

“呀,皇后娘娘?”凌若夕正在给小豆子洗脑,想要把他调教得再稳重,再成熟一些,省得他被凌小白牵着鼻子走,谁料,前方的小花园外,忽然传来了卫斯理的声音,她轻轻抬起眼皮,就看见一身锦袍的卫斯理笑得桃花满面,与于老并肩走来。

“贵人,你先忙,我先退下了。”小豆子知道他们有大事要谈,很懂事的退了下去。

凌若夕斜靠在红廊的圆柱旁,手指轻轻把玩着台阶旁花圃里的小花朵。

“娘娘,好消息啊,据壶口关内潜入的探子回报,北宁的粮草已经没了,他们昨儿个还把战马杀来吃了,如今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处境。”于老有些激动的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凌若夕,但她却似乎并不感到意外,北宁国的动态,在她的预料之中。

没有粮草,没有食物,没有补给,他们能做的可不是想方设法的活下去吗?她早就说过,取壶口关,不需要费一兵一卒。

“皇后娘娘,我们要不要立即出兵,一举将壶口关拿下?”卫斯理建议道,他认为现在是最好的时机。

“不,贸然强攻,难保他们不会狗急跳墙,拼死拖着南诏的将士垫背。”凌若夕摇摇头,否决了他的提议,“已经到了绝境的孤狼,谁也不能保证,他们会在疯狂下,做出什么事来。”

她从不会小看濒临绝境的人爆发出的勇气,一旦知道没有生路,他们在恐慌的刺激下,势必会愤怒到失控,到时候,遭难的可就是南诏国的将士了。

卫斯理想了想,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,“那我们还是继续这么等吗?”

“不用,如果我没有猜错,他们应该会有所动作。”一抹精芒在她深邃的眸子里快速闪过。

于老满头雾水:“娘娘你快别打哑谜了,说出来给我们听听啊。”

自从打消了戒备和忌惮后,于老对凌若夕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,如果说先前,他把她视作可疑分子,那么现在,她俨然成为了于老心目中为南诏带来希望曙光的英雄,被他崇敬着。

卫斯理无奈的看了眼身边年过半百的同伴,在心里不自觉摇摇头,虽然知道皇后娘娘的人格魅力很强,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,就连向来硬气的于老,也会为她折服,这种事以前谁敢想象?要不是亲眼所见,他根本不会相信。

“自己想。”凌若夕玩味儿的笑了,“给你们一点提示,人在绝境中第一反应会是什么?”

抛下这个问题,她便抬脚往前厅走去,打算过去吃午膳。

看着她离开的背影,卫斯理和于老完全懵了。

“丞相大人,你知道皇后这话是什么意思吗?”于老奇怪的问道,怎么样也琢磨不透,只能求助卫斯理。

卫斯理也没想通,“不清楚,不过现在看来,皇后娘娘心里应该有主意了。”

可具体是什么主意,没人知道。

入夜,北宁国忽然杀出壶口关,卫斯理及众武将率兵前往战场,厮杀声响彻云霄,暗水和五名深渊地狱的高手齐聚在书房中,今夜刮的是东南风,呼呼的风声从窗户外刮到屋子里,烛光闪烁,光线有些忽明忽暗。

凌若夕坐在书桌后的木椅上,肆意的翘着二郎腿,明明是粗俗的动作,可偏偏由她做出来,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洒脱与自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