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话入耳时,百里九歌气不打一处出,也不管吴念念说什么了,红影冲上去,又踢了殷浩宸一脚,令他痛苦的狠撞了山壁。

“王爷!”吴念念失声惊呼。百里九歌实在看不过去了,一手拽住吴念念的手腕,将她拽到面前,忿然嗤道:“当初我为了墨漓,也是什么都不顾,刀山火海眉头不皱一下。墨漓也是一直心疼我、暗中保护我的,现在更是将我捧在

手心宠着。可如今面对你,我却难以想象,若墨漓待我也如殷浩宸待你一般,我心里会难受到什么程度?!吴念念,你分明心如凌迟,为什么要自己忍着,你有权利控诉!”

“世子妃……”吴念念的眼眶湿了。她用着所有的意志力,想将眼泪收回去,可最后还是没能成功,眼泪啪嗒啪嗒的掉落下来。百里九歌放开了她,心里一下下的痛着,她嗤道:“殷浩宸,若我是你,不管心里喜欢谁,却绝不会伤害那些对我好的人。谁待我好,我便掏心掏肺的也待它好。可你呢?明知道我与你再无可能也明知

道谁对你好,却还这般分不得轻重。殷浩宸,你当真令我失望之极!”

“世子妃,”吴念念流着眼泪,苍白的嘴唇颤抖着,“世子妃,求求你不要再说了。念念都是自愿的,没有怨谁……念念、念念……”说着说着,忽然体力不支,整个人坠了下去。

“吴念念!”

“念念!”

百里九歌和殷浩宸的声音同时响起。

吴念念落在了殷浩宸的怀中,值此一刻,他才发觉她的身子仍然没有回温。冷!冷的像冰一样!而那毫无血色的脸、惨白的唇……

她果然是落病了!

“念念……”殷浩宸如鲠在喉。心中牵过的一丝感觉,仿佛是痛。这个女人为了他,受了莫大委屈,如今还成了这般模样,他如何还不痛心?

这会儿也顾不上烤兔子了,殷浩宸抱着虚弱的吴念念,坐到火堆旁,让自己的体温和火的温度能一起煨暖她的身子。

可随着时间流逝,这单薄的身子还是凉的吓人。痛心的感觉也在殷浩宸的心口加剧,他更加用力的抱紧了吴念念。

见此情形,百里九歌跪坐在火堆旁,将糊了的兔子拿下来,掰下兔腿递给殷浩宸,他赶紧小心的吹了吹,喂给吴念念。可吴念念太过虚弱,竟是连吃东西都万分费劲。

百里九歌实在看不下去了,闷哼一声,出去了山洞,心里只想着殷浩宸接下来能好好照顾吴念念,自己该说的都说了,希望殷浩宸能想明白点。

走出山洞,百里九歌拖着麻了的身子,这会儿想起了寒蝉,便一边探路,一边寻找着寒蝉。

穿过森林,找了一路,最后,她在河边找到了她。

只见寒蝉正拿着一段树枝,在地上写写画画。百里九歌远远的看去,惊见那是一种画沙卜算的手法,不禁惊起:寒蝉,竟然还懂得占卜阴阳风水?

“寒蝉,你在卜算什么?”不禁发问,走了过去。

寒蝉回头笑了笑,右边唇角的那颗绛红色泪痣,看着有几分顽皮,她答:“九歌,我听那位姐姐说你的烧退了,我想我们应该可以继续回洛邑城。所以我画沙卜算,想看看我们什么时候能到洛邑。”

“是什么时候?”这个问题,百里九歌很关心。

寒蝉道:“大概再过两天就可以了,这里距离洛邑城,看起来还有些距离的,那位姐姐也不会武功,所以会走的慢一些。”

还要两天啊……百里九歌有些焦急。也不知道墨漓怎么样了,她好想他,也好担心他。

下意识的揉了揉心口,抚平了心绪,百里九歌坦率的笑了笑:“两天还真有点长,不过我看吴念念身子冻成那样,我们还是走慢点好,不然她会吃不消。”

寒蝉没说什么,这会儿画沙卜算结束了,便拿着木棍将沙子画乱,抹灭了适才卜算的痕迹。

寒蝉站起身,丢了树枝,去河边洗手。

百里九歌走近了河边,望着晨曦的暖光,仰脸对日,做了两个深呼吸。这瞬间突然想到了在九死之塔的种种难关,莫名的生了些凉意。百里九歌道:“从前我也托人打听过阴阳家,知道阴阳家的九个长老,并称‘阴阳九灵君’,从高到低依次是,帝、魔、仙、生、死、剑、蛊、乐、玉。姒珑是死灵君,排行只在第五,可修为和手段就已经

那样厉害了。要是往后和前头的几位灵君卯上,真不知道有几分胜算。”

寒蝉正涤着河水的小手,僵了僵,接着继续洗手,她回道:“不会的九歌,你误会阴阳家了。”

“啊?”什么误会?

“阴阳九灵君不是十恶不赦之人,阴阳家也只是个教义组织而已。”寒蝉洗干净了手,站了起来,扭头望向百里九歌。

“我所知道的,像剑灵君、乐灵君、玉灵君他们三个,一个只痴迷于铸剑,一个醉心于音律,还有一个天天就是挖玉养玉卖玉,他们人都很不错的……还有仙灵君,更是难得的菩萨心肠。”

百里九歌有些诧异。

寒蝉继续说了下去。“我毕竟在阴阳家待过一段时间,我说的都是真的,肯定不是骗你……在阴阳家,九灵君只要对宗主忠诚就可以了,他们做什么,宗主是不管的。所以说,就算我不知道你是哪里得罪姒珑了,我也可以

确定,姒珑一定是公报私仇,和阴阳家其他人没关系的……”

“而且,姒珑在阴阳家,很不受弟子们欢迎,除了少数极端的人认可她,绝大多数人都觉得她神经不正常……她是公认的异类。”

竟然是这样?百里九歌莫名的松了口气。既然姒珑只是公报私仇,那至少,自己往后不必惹上阴阳家的其他厉害人物,事情也就没预想的那么糟糕了。

但姒珑那过激的言语和行为,还是令百里九歌无法释怀。心中,也一直想要知道,姒珑到底为什么那么恨墨漓的父母,蓬莱灭国的内幕,又到底是怎样的……

正想着,又听寒蝉道:“但是如果遇上蛊灵君了,一定要留点心眼。”

百里九歌讶了讶,问道:“怎么?那蛊灵君很有问题吗?”“该怎么说呢……”寒蝉有些困惑的以手支颌,想了想,答道:“蛊虫也是有温顺的和残暴的两种,要是你看见蛊灵君用了些很残暴的蛊虫,那你一定要躲着,别和那人扯上关系。那人……在阴阳家,是人

缘很差的一个。”

“这样啊……”百里九歌下意识的点点头,将寒蝉的话,默默记在了心里。

后来,大约是过了一个时辰,百里九歌见山洞那边没什么动静,便回去看了。寒蝉还留在河边,不愿动地方。

待百里九歌回了山洞,见殷浩宸仍抱着吴念念烤火,依稀可见吴念念颤抖得厉害,乱蓬蓬的长发上还挂着隔夜的冰珠。

百里九歌特意瞥了眼吴念念的脸孔,被那苍白的面颊、乌黑的唇、迷离的眸子惊到了。

她连忙走了过去,说道:“快让我给她看看!”说罢也不等殷浩宸的反映了,百里九歌低下身来,给吴念念切脉,把鬼医前辈教授给自己的所有知识,都运用起来。这才发觉,吴念念不仅同自己昨夜一样发了高烧,而且体内还淤积了寒气,伤及了五

脏六腑。

这让百里九歌也万分愧疚。若不是为了照顾自己,吴念念又怎么会变成这样?这本就不是殷浩宸一个人的错!自己也难逃罪责!

于是道:“殷浩宸,你没给她渡些内力吗?”

殷浩宸叹了口气,道:“试过了,念念的身子还是暖不起来,唯有靠火堆维持。”

他的心口有些发酸,这会儿,却听见吴念念低低的呢喃:“王爷,念念没事……你们赶路要紧……”

这让百里九歌皱了皱眉。是,她是很想赶路,急切的想要去到墨漓身边,可是她现在不知道要怎么走,寒蝉也不知道,都得靠殷浩宸来引路才行,殷浩宸眼下又要照顾吴念念……

“没事,我们不赶路。”百里九歌终是大喇喇的笑道:“吴念念,你别有心理负担了,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,我去给你弄些草药就好,别想太多。”

吴念念气若游丝的嘤咛:“不用管我的……可以骑马赶路……”

“竟有马?”百里九歌这才知道。

吴念念道:“我不会拖你们后腿的……王爷,继续赶路吧,念念可以赶路的……”

殷浩宸只觉得心口像是被酸水腐蚀了,痛苦、矛盾、感动,百味陈杂,他无法确切的形容出内心的感受。

心里又怎会不知,九歌她……归心似箭。可是,念念的身体又……

“这样吧。”殷浩宸只能折中,“本王与念念带来了两匹马,九歌,你和那位寒蝉姑娘同乘一匹,本王骑另一匹,照顾念念,可能……行路也会慢上一些。”

“无妨,身体最重要。”百里九歌摆摆手,毫不介意。

就着殷浩宸的提议,百里九歌先是给吴念念熬制了些草药服用,接着喊来寒蝉,又去牵了马来。两个人骑上一匹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