修长苍白的手,拂过修眉,轻轻揉着,墨漓道:“所以我才说,让你别想了,原本我便对儿时的那些事甚是怀疑,却又无从查起……罢了,如今身负振兴大周的重担,怕是得等尘埃落定了,才能好好彻查。

这意思百里九歌明白,墨漓他,终是还要将周国摆在第一位的,若是周国没有沦为附属国也就算了,如今是这样的局势,墨漓必是在光复周国的地位之前,都不能只想着母后的事了。

只是……“墨漓,你刚才为什么说,无从查起?”

他无奈的叹了叹:“只因,我在母后暴毙的那日,只得到了这个消息,而从那之后,从来就没有见过母后的尸首。”

“什么?”百里九歌的眼睛睁大,“母后她,她没有尸体?那是怎么发丧的……”

“空棺。”

竟然是空棺!

“只因母后的尸首,不知为何不见。父王借口搜查通缉犯,遍寻全城也无果,只得以空棺发丧。”

百里九歌完全愣了,怎也想不到,事情竟然是这样的扑朔迷离,只得问着:“是有人将母后的尸体盗走了?”

“有可能。”

“要真是如此的话,那个人也太……不可思议了。”竟能从宫殿里神不知鬼不觉的盗走王后的尸体,使得这事情此后一直都是悬案。

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人的话,那他是谁?有什么目的?母后的尸体现在是埋葬了,还是存放在哪里?这些问题百里九歌想不出,心下却明白了,就像是墨漓所说的,事情真的比自己所看到的复杂万分。

“所以,九歌。”他吻了吻她的额头,“不要再想了,事情有太多的不明朗,任何一个未解之谜,都可能将真相完全颠覆。”

“墨漓……”心里知道,明明他的心中痛不欲生,却还这样温柔的安慰着她,甚至还能这样清醒的去分析一切。

如不是曾在惨绝人寰的打击中涅槃,墨漓他,又怎会成就如今的这般理智和强大的心理?

这个人,她的夫,真的让她好心疼好心疼。百里九歌抬手,揉了揉红肿的眼眶,终是绽放出明媚的笑颜:“嗯,我知道了,我都听你的,不管怎么说都不能一直这么消极下去,如初说心情太差的话对孩子不好……”说着说着,想起了什么,心头一

涩,有些不忍的问着:“墨漓,如果……我是说如果,我真的是你的亲妹妹,那我和孩子,你会怎么——”

“你是我的妻。”

他淡淡的,却毅然决然的说出这句话,坚决无改。

百里九歌愕然呆住,耳畔回旋的话语,是那样刻骨铭心,比任何的山盟海誓还要感动。已经干涸的双眼,再度盈出了泪水。

“墨漓……”她倔强的擦掉了眼角的湿润。

“别哭。”温柔的手正拍着她的后背,上下缓抚着,“傻九歌,别哭……你记住,你是我的妻。无论旁人如何置喙,礼教如何不容,你和孩子,我都要定了。”

百里九歌想不哭的,可是泪水怎也擦不干净,竟是流得更为厉害了。心里的感动不断的聚集,仿佛要轰塌似的,她不断的抹着眼泪,感动的笑容万分瑰丽。

但这时,她望见了一个人,从墨漓的身后走出。

墨漓也很快发现有人入了宫室,回眸,波澜不惊。

“大哥?”

来者正是墨漪,阔别数月,他依如往日那疏狂不羁的模样,只是,他黑色衣摆下翩飞的墨蝶,再次勾动百里九歌的余悸。

墨蝶,墨蛾,她无法不想到姒珑!

墨漪似笑非笑的开口了:“墨漓,父王要见你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墨漓淡淡应了,回眸,吻了吻百里九歌的额头,柔声道:“先休息一会儿,我去去就回。”

“墨漓……”她点点头。

墨漓再一笑,徐徐起身,朝着墨漪去了,嘱咐着暗处的御风和御影:“保护好九歌,不要让宫里人靠近她。”

“是。”两人现形,听命。

墨漓清淡的瞄向墨漪,“大哥,走吧。”

黑衣白衫,翩然交错,两人出了这宫室。

在踏出殿门的一刹,墨漓脸上的所有淡然都瓦解了,眉目、鼻梁、薄唇,拧成了无比痛苦的神情。心里也是,方才面对着百里九歌时的温柔、内敛、理智,也尽数被痛苦吞没。

二十五年的所有痛苦,都像是集中到这一日了!

其实,他的心里又如何不知,纵然这事情的疑点颇多,可九歌只怕……确确实实是他遗失的妹妹!

但是他不能让她再难受了,所以他情愿用那些充满希望的话,去安慰她。

至于痛苦和罪孽,就全都由他来承受吧!

墨漪皱了皱眉,哂道:“墨漓,难受就别忍着了。”来龙去脉他已经都知道了。

墨漓半晌不语,末了,轻声喟叹:“我没事,快些走吧,不要让九歌生疑。”

“唉……你呀……”墨漪哂了哂,不是滋味道:“倒是用心良苦的很,明明难受的心都碎了。”

正说着,见院墙的门口,那方才为百里九歌安胎的御医还等在这里。

见了墨漓,那御医赶紧跑了过来,说着:“世子殿下,臣还有要事禀报,世子妃的体质虽然好,但是受过不少创伤,臣还得再为世子妃把脉,好对症下药。”

“你去吧。”

挥去了御医,墨漓随着墨漪,离开了这方院子,沿着记忆中熟悉的路,去到了临华殿。

他的父王,墨阳,就是住在这临华殿中。

三年不见了,此刻相对在半盏烛火下,一切仿佛还和从前一样。明明是亲生父子,可无形中的隔阂却远的可怕,这说不出缘由的疏离,任是三年的时光,也没能使之改变。

墨漓自问,他不曾看不透什么人,但,父王,他却是从来都没有看透过。

他施礼,温润的笑了:“父王,儿臣回来了。”

“嗯……这几年,你辛苦了。”墨阳的声音像是从七层纱幕后传来似的,平静的不真切,“墨漓、墨漪,你们都坐吧,孤王只有简短的几句话,要嘱咐你们。”

无人奉茶,两人入座后,墨阳便道:“百里九歌的事情,孤王想过了。”

墨漓云淡风清的抬眼,心头却是一紧。

墨阳道:“这些年,孤王一直思念着这个女儿,如今她能够回来,孤王也能向流风交代了。”

墨漓不语。

“还有她腹中的孩子。”墨阳的视线盯在墨漓脸上,殷殷嘱咐:“既然是你的孩子,那就是孤王的孙儿。你好好护着,别让她们母子出什么闪失。”

他有些疲惫,揉了揉太阳穴,叹着:“岁月催人老啊,转眼间,女儿都这么大了,能回来便是可喜可贺,何况还即将多个孙儿……孤王这心里,总归是高兴、高兴啊。”

可为何这样的高兴听来,却有着说不清的凉意?墨漓皱皱眉,温润一笑:“九歌和她腹中的孩儿,都是儿臣的至宝,儿臣就是倾尽全力,也要保他们无虞。”

“你这么想就是最好的,原本孤王还怕,你会碍于世俗眼光……”

“世俗舆论,随他去吧,儿臣不在乎。”

墨阳点点头,沉了沉,满殿的空气也像是凝滞了一般,有森凉的冷气钻进衣袖里。

半晌,墨阳叹起:“墨漓,太后那边,或许要对你发难,你将你妻儿都护好了。孤王累了,墨漓、墨漪都下去吧,孤王稍后再去探望百里九歌。”他揉着太阳穴,挥手请两人离去。

“儿臣告辞。”

墨漓款款施礼,意味深长的望了墨阳一眼,与墨漪离开了临华殿。

这一出殿,一阵冷风掠过墨漓的心头,锁着的眉目蕴满了如深秋般的凉意。君心难测,亲生父子亦是如此……父王那寥寥几句话,他,竟是没有事先预料到任何一句。他本想着,父王会因找回亲生骨肉而兴奋,又会因兄妹不伦之事而崩溃……可父王却太过平静,甚至还对他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