事情的发展,与百里九歌的这个想法,不谋而合。

就在子时到来时,陆城派来一名使者,将一封王致的亲笔信交给了墨漓。信里的内容便是说,明日巳时,在陆城外的战场上见,用墨泓换王夫人。

百里九歌本以为,墨漓会皱起眉头,出现些微鲜明的表情,却不想,墨漓在看过信后,竟仍是云淡风清的送出了使者,仿佛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,朝着她温柔的挥了挥手,“九歌,你过来。”

百里九歌快步走了过去,握住墨漓的手,担心的询问:“墨漓,你……”

“想问我在想什么是吗?”灵活的手指,将百里九歌斗篷领子松下的线绳系好,柔声轻语:“兵来将挡水来土掩,待到了明日巳时,一切便有分晓了。”

“墨漓,我……觉得不安。”百里九歌照实说了。

“无妨,有我在呢,早些休息吧。”墨漓不欲百里九歌再多想,揽了她,送她去卧榻了。

百里九歌因着介怀墨泓的事,这夜睡得并不好,又怕吵到墨漓,因此不敢翻身,就这么躺在被子里,睁着双眸望着空虚的黑暗。

似是外头已经月过中天了,还传来值夜士卒的窃窃私语,莫不是在议论这件事。

“九歌。”身旁的人忽然唤了她,声音轻轻的,暖暖的,她回神。

“墨漓,你也没睡吗?”

他心疼的呢喃:“傻九歌,你这样失眠,又让我如何不挂心着?”

“啊?我……对不起,我这就睡,不想了。”百里九歌翻身过来,埋头在墨漓的胸膛上,抱了抱他,“你也快睡吧,我知道自从战争开始后,你很需要好好休息的。”

“我没事……睡吧。”

一夜多梦,两个人都是,再加之要起夜照顾衿儿,这晚过得有些恍惚。

悠悠醒转的时候,墨漓还在身边,也是刚醒不久。百里九歌打了个哆嗦,怎觉得今日这早晨这样冷呢?

她在被下寻了墨漓的手,将脑袋歪到他肩膀上,随口问着:“今儿个是什么日子,怎么忽然这样冷。”

“是冬至。”

“冬至?”百里九歌蓦然倒抽一口凉气。

冬至,极阴之日,阴气之至,阳气始生。虽说去年阴气最重的那日是她嫁给墨漓的那日,但今年……若是她没记错,便是冬至日阴气最重!

百里九歌连忙趴到墨漓的身上,用自己的体温煨着他,自责起来:“是我不好,竟是忘了今日是冬至日。墨漓,你今日就别去战场了,我代替你去,你需要休息!”

“我没事的……”温柔的大手正抚着百里九歌的后脑勺,她听见温柔的低语:“起来吧,准备准备,就该出发了。”

虽是听了墨漓的话,但这一整个晨间,百里九歌都在劝着墨漓不要前去。她看的出来,今日他太过苍白虚弱,却偏是要用温柔的笑,一遍遍的慰着她。

百里九歌握紧了拳头,是真的害怕,当初大婚之日那样的事情再重演!

最后,在她的三令五申下,墨漓将九色灵芝包好,随身带着,接着点了一万人马,与百里九歌押送王夫人,朝着陆城而去。

路上,王夫人嘤嘤哭泣,百里九歌也没心思安慰她了,就这么满心牵念着墨漓的身子骨,直到他们抵达了陆城外的平原上。

对面,王致已经率领陆城守军,等在那里了。

他把玩着手里的两枚玛瑙乾坤球,喊道:“周世子昨晚那觉睡得还好吗?不怨本官那一封信,扰了你的好心情吧?”

百里九歌怒道:“王致,你少在那里恶语伤人。老实交代,墨泓怎么会到你手里去?”

王致斜了眼百里九歌,鄙屑的哼道:“周世子和世子妃何不直接问问小殿下呢?”他扬手,撞了下掌心里的乾坤球,“来人呐,将小殿下请出来!”

旁侧的将士退开,接着有人被推出来,踉跄的差点摔倒。

那是个少年,略有狼狈脏污的面目,掩不住原本的眉清目秀。百里九歌确定自己没看错,那当真就是墨泓!

不禁呼道:“墨泓,你可还好?”

“二哥二嫂?”隔着十几丈的距离,墨泓充满惊喜的目光落了过来,他绽开笑容,可紧接着又凋谢为满脸的苦恼。

“二哥二嫂,那个……你们不要管我,是我太笨了,教人家弄成了人质,我不想给你们拖后腿。”

百里九歌心里焦急,望着墨漓的侧颜,只看见他幽眸聚着深深的暗光,眉头有些拧,似是心事重重。

然而最让她介怀的,却是他那苍白的近乎透明的轮廓。墨漓他,一定是强撑着的,是不是就要撑不住了?

握住墨漓的手,百里九歌坚定的望向敌方,“墨泓,你先别急着说话。王致,你夫人我们带来了,你赶紧把墨泓放了,我以黑凤之名担保绝不伤你夫人半分,定将她完好如初的送还给你!”

王致鄙屑的仰天笑了几声,却在看到自家夫人时,透露出紧张的颜色。

他道:“没有让本官先放人的道理,既然是交换人质,就应该公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