纤纤指尖,衔起六枚羽毛,用眨眼的速度将羽毛射出去。六枚羽毛精准的射中六盏较小的灯,烛灭,灯倒。

百里九歌铿锵道:“阵启!”

阵启了。

天玑迷阵,千变万化,石子可以布阵,灯烛亦可以布阵。虚虚实实,阵中有阵。

百里九歌冷冷别过目光,瞥着弦月。

不用再去看下面的场景了,只因她知道,只要一瞬的功夫,就……

一瞬,过去了。

宛如坟场般的寂静让气氛变的寒冷无比。

那些原本还红着眼想要驱逐敌人、还等着看敌人在天玑迷阵中吃苦头的士卒们,现在全都愕然僵立,微微颤抖着唇,再发不出声音。

满地的尸体,零落的弯刀……然后才是流出的血,越流越多,渐渐汇成血泊。

在一瞬间前还分明不是这般场景,可就是这弹指一瞬,四百八十四名武功高强的敌人,生生殒命了。

死寂中,百里九歌缓缓落下地来,鞋尖就踏在蜿蜒的鲜血间,那轻微的落地声是唯一异样的声音,惊醒了将士们。

“世子妃,您……”

她笑:“天玑迷阵凶煞非常,今日这一幕你们也都看到了,这也是我师父迟迟不传授我天玑迷阵的原因。”

红袖在身前漾出一道弧度,百里九歌收回了羽毛,转身朝着等在后面的孤雁走去。

她喊出了自己的决心:“这便是我百里九歌此生唯一一次用天玑迷阵屠戮生灵,如有下次,愿受五雷轰顶之罚!”

踏过重重血泊尸体,血沾了裙角,凄艳的像是梅花吐蕊。百里九歌的身子挺得直直的,可将士们却好像都能感受到,从那纤细身躯上散发出的沉重和痛苦。

四百八十条人命的重量,陡然压在那纤细的肩膀上,终究是太重……

花了半刻钟的时间,百里九歌平静下心绪,明眸如洗,望着孤雁。

孤雁笑着说:“这事就这样吧,反倒是更该想想妹夫被捅得那一刀。”

是啊,百里九歌明白的,墨泓为什么和王致弄到一起去了,又为什么要刺杀墨漓,这些事情必须要问个清楚。只是这几日她忙里忙外的,再加上墨漓也还很虚弱,便一时没管墨泓。

如今,陆城的这些棘手的刺客除了,接下来就该是弄清楚墨泓的事,再继续攻打陆城了吧……

只是一想到王致多半又要拿出百姓当挡箭牌,百里九歌就愤愤不平,恨不能冲上去将王致踹个半死。

约摸丑时的时候,刺客的尸体和鲜血都被清理干净。墨漓也得知了此事,叹息着传令下去,将刺客们都好生安葬了,不要去侮辱他们的尸体。

百里九歌回到了床边坐下,被墨漓紧紧握着手。感受到墨漓的眸底蕴满了种种情绪,那样深,那样烫,百里九歌哑然,痴了痴:“墨漓,你怎么了?我怎么觉得你看我的眼神不太对,是有什么事吗?”

有,有很多。

他想问她,为什么要割肉为他做药引;想问她为什么要带伤冲出去作战;更想安慰她不要因为天玑迷阵的恐怖而心中缓不过劲。

终是无奈的笑说:“傻姑娘,不要再想着多为我分担,我想看着你和衿儿一起笑着的样子,有你们的笑,我便不会觉得苦与累。”

“我知道的,我都知道,其实我很好,我真没什么不好呢!”百里九歌绽开了明媚的笑意,“墨漓你看,我这不是笑了吗?所以你不用担心我的!”

接着便转移了话题:“墨漓,墨泓还在被关押着,你打算什么时候见他?”

墨漓浅浅叹了叹:“明日吧。”

“好,那今夜我要好好睡一觉!”

“嗯……”

随着这夜的过去,墨漓的伤愈合得极快,中皇山的灵药药效惊人,有了药引的催动,第二日墨漓的情况就好上很多,已经可以下地了。

百里九歌伺候他穿好衣服,为他披上鹤氅,让他把双手塞进锦缎里。她忙活时很专注,没发现墨漓的视线一直梭巡在她的左臂上。

透过红袖,他仿佛看见她左臂上缺了一块肉的伤。

墨漓的好转,令整座军营的气氛都好起来。当他在百里九歌的搀扶下走出帐子时,张将军等人更是激动的眨着眼睛,泪水都要奔腾出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