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如是不甘心的,她怎能甘心,当初他那么爱她,如今她再也不是他手心护着。这些都不要紧,她先放弃的,她不怪他。可他怎能能这样干脆拒绝她?他知不知道那是她弟弟,他们一家人都疼到骨子里去的弟弟,也爱她爱得没有别人的弟弟。

她求他,无论他怎么看待她都无所谓,只要他还能像当初那样帮助她,就算以后永远也不出现在他面前也无所谓。

她已经把姿态放下,低低哀求,他还想怎样?

蓝时没想已经拒绝了她还苦苦相缠,他怀疑当初人人夸赞的聪明劲儿的人还是不是她。他已经表达很明确了,他也不认为秦谂冷漠。任谁有过那样的遭遇,还能心无芥蒂他才纳闷。

秦如是的苦苦纠缠,他也很苦恼。朋友们投来的暧昧眼神更让他郁闷,羊肉没吃到还惹了一身骚味儿。

蓝时烦了,皱着眉头说:“我会帮你留意,总会找到合适的。”

“以前我们也这样安慰自己。”

“总会有机会的。”

“你还是不肯帮忙?她就那么重要?我们往日的情分你也要一笔抹杀?”秦如是一叠叠声儿。

蓝时撇去一眼,莫名地想起另一个人的身影来,如果换那个人来做这些,也许会博得他的怜悯,她不行。在他印象里,她不但活泼还精明,没人欺负得了她。

他也厌烦她搬出过去,而他太久没回忆了,无端被勾起,明媚的,感伤的,绝望的,太多的感情交织一起,他也分不清对她是恨还是怨又或者放下了。

他同情她理解她,明白她的难过。除此,又能怎样,还能怎样。

他沉默了。

秦如是感到难堪,抱着头痛苦极了,无声流淌着泪。她不知道自己的泪为谁而流,也许有弟弟,也许为她已经丢失的爱情。又也许,她纯粹想以柔弱的姿态博得他怜悯。

她只在乎结果,过程,已经折伤在来时的不堪回首路上。

他无动于衷,她早该料到,他不是爱情至上的人。早该在上一次被拒绝就不要再对他抱有痴心妄想,总不甘心啊,她还爱着他,他怎么说忘就忘了呢。

哭着哭着,真伤心了。

她甚至想,原来男人的爱情比糯米纸还要薄啊。若不然,为什么口口声声说爱她,转身就可以娶另一个人?

是,她承认自己自私,先一步放弃他转过头又来责怪他。

她捂着脸,泪从指缝间淌下来,尾音都岔了:“阿时,我不甘心,好不甘心。我还爱着你,你怎么说不爱就不爱了呢。”

蓝时蠕动嘴唇,忽然感到愤怒。她还爱着他?凭什么还爱他?又凭什么来责怪他?那时候他求她不要走,她呢,重重扇了他一巴掌。

得不到回答,也不指望回答,她自嘲:“我真傻,总以为你离婚是因为我,哪怕被你否认了我还心存希望,她来质问我,甚至侮辱我的时候我都认了,还暗自得意。”

“想得太多容易迷失。”他很公正客观阐述。

秦如是笑得胸都痛了:“谁说不是,贪多必失。”

“知道就好。”

“阿时你好残忍。”

“我记得你说过,最好的爱情是我爱你的时候你也爱我。”

秦如是终于绝望了。他们也曾拥有过最好的爱情,她爱他,他也爱她,朋友都羡慕她。那样美好的感情,被她亲手毁掉了。那时她不那样做又能怎么办?

秦如是站在裴绍元的公寓楼下,回想来时种种,失声痛哭。

裴绍元来时,见她蹲在地上瑟瑟发抖,心没来由地痛起来。他把她抱起来,拍着她的背安慰:“没事的,会好起来的。”

秦如是扑进他怀里,哀求道:“我们订婚吧,真正的订婚吧。”

裴绍元怔住,不知道她受了什么刺激绝望至此。他心生不忍,低声问:“发生了什么事?”

“他不爱我了,再也不爱我了。”

他知道那个他是谁,出色的外表,上好的家世,出众的能力。秦如是爱她,他不奇怪,秦谂和他纠缠,他的心说不出的难受。

他低声说:“别冲动。”

秦如是想,她冲动了么,不,她一直都这么想的。如果找不到爱的人,找一个相惜相知的也不错。裴绍元对她很好,嫁给他也不吃亏。

她仰着头看着他:“我认真的。你愿意吗。”

裴绍元发现点头很难,拒绝也于心不忍。几时起,他也有了一颗柔软的心了?当初和秦谂分手,他做得多漂亮。

他的犹豫,秦如是懂了,慢慢推开他。

“会好起来的。”

“会吗,还会是那个人吗。”

裴绍元没办法回答她,答案太残忍。

“你不说我也知道,回不去了。我还爱他又能怎样,还能怎样?我爱着他,他已经不再爱我了。”

裴绍元无法安慰。

“走吧。”

“我送你回去。”

“不,今晚我住你家。”她扭头看他,嫣然一笑:“不会拒绝吧。”

“你高兴就好。”

秦如是感到难过,他处处替她考虑,她何尝不感动。

裴绍元告诉她说:“我去找过她。”

秦如是微微一颤,已从他沉重的语气知晓答案。被碾碎的心辗成灰屑。

“对不起。”

“她就那么恨父亲吗。”

“她有她的难处。”他没办法说她的不是,也不能帮秦如是解脱痛苦,这让他备受煎熬。

秦如是想,报应啊,当初她母亲抢了秦谂的父亲,夺走了一切,终于报应来了,这一对老来得子的夫妻有钱也救不了他们的孩子,有钱了,她还是被蓝时的爷爷看不起。

她说:“她的难处不过恨我们罢了,我能理解她,只要还有一线希望,我做不到无动于衷。”

“不要太急了,总会有办法的。”

秦如是望着他,这个男人安慰也和今天重伤她的那个人如出一辙。她无法不去想,他们的安慰何尝不是对另一个人的呵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