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兰问出口的时候,连正悲悲戚戚的楚云都不敢哭了。

她屏住呼吸,惊恐地看着太医,仿佛若太医说出一些不能令人接受的话,就是送她去死一样。

她也确实会感到恐惧。

她好不容易才能嫁给宁王,成为至尊显赫的宁王妃,可是在这个时候毁了容,那宁王还能要她吗?

就算宁王此时和她感情深厚并不在意,依旧娶了她,可是他们还有漫长的时间要去一块儿生活,宁王自己不在意,那日后她来往宗室与勋贵世家之中,那些贵妇人看着她脸上的伤疤,又该如何在背后嘲笑呢?楚云紧张得双手都紧紧地扣进了掌心,红肿的眼睛里露出几分绝望。

“二小姐的伤……并无大碍,只是不要沾水。”

“那二姐姐会留下伤疤吗?”楚玉就怯生生地问道。

她生得美丽绝色,那太医看了一眼都在眼底露出几分惊艳,楚云看见了,顿时含恨将手中的帕子猛地摔在了庶妹那张极美丽的脸上骂道,“怎么?!你个下贱的种子,这是看见我伤了,你的心又活泛起来?你是巴不得我毁容了是不是?!”

她转身去在楚玉低低的哭声里去抢一旁的花瓶要摔在她的身上,婠婠见这实在不像样儿,一双柳眉微微皱起,上前摁住楚云的手低声说道,“二姐姐为什么不问问大人你的伤?在这里和四姐姐计较这些,不是本末倒置吗?”

“你也不是好人!”见她装好人,楚云就哭着叫道。

她转身就伏在软榻上痛哭起来。

那位太医哪里见过这么强势尖锐的姑娘,竟一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,张着一双手不知该如何是好。

“大人……”

婠婠才要开口问楚云的伤会怎么样,却听见外头陡然传来一声尖尖的哭声道,“我的云儿呀!”

这尖锐的哭声还未散去,却见承恩公夫人已经捂着一张脸哭着冲了进来,她谁都不去理会,只扑到了楚云的面前,看了她下颚处那触目惊心的伤疤,差点儿晕了过去,顿时就哭着叫道,“这是谁这么狠心?!竟然将你伤成了这副模样儿,这也太恶毒了!”她抱着楚云就哭道,“我可怜的云儿!”

婠婠被挤到一旁,一脸无奈,她本生得年幼稚嫩,又不能和承恩公夫人撕扯,因此此刻就露出几分为难。

“是三妹妹推的我!”见承恩公夫人这靠山来了,楚云顿时就指着一旁的楚兰哭着控诉道,“是三妹妹将我推倒,要害我!”

“我没有。”楚兰虽然不准备辩驳这无凭无据的事儿,可是到底年少气盛,见楚云竟当真将一切都推到自己的头上,而承恩公夫人气势汹汹地扑了过来,急忙上前了一步,明艳的脸上都是真诚地说道,“二姐姐是我的姐妹,我虽然和她关系不好,也犯不上伤了她。大伯娘,我没有碰二姐姐一根手指头。”只是她才解释完,却只觉得面前一道劲风而来,之后脸颊上剧痛无比。

一声响亮的耳光,在这精致华丽的屋子里响彻。

楚兰闷哼一声,捂住了自己的脸颊,仰头诧异地看着才给了自己一记耳光的承恩公夫人。

“大伯娘你!”

“大伯娘息怒,你怎么可以打人。”

婠婠真是见了世面了,她如今才发现这承恩公府的乱子不小,若说世家贵妇大多雍容华贵,哪里有如同承恩公夫人这种出手打人耳光的?

且楚兰并不是一个没身份随意被打的小丫头子,而是四房里头,四老爷夫妻唯一的掌珠。

这一巴掌打下去简单,说起来,若计较些都可以说是一巴掌打断了几分长房和四房之间的感情。

更何况,承恩公夫人怎么可以这样不问青红皂白?

“怎么,五丫头,你们沆瀣一气,想要一块儿伤害我家兰儿?”

承恩公夫人盛怒之下,本是要再给楚兰一个耳光,却叫婠婠在一旁艰难地扣住了手腕儿。

婠婠生得年幼单纯,又是个娇软讨喜的性子,然而扣住承恩公夫人的手腕,却令她挣脱不开。

“若我但凡对二姐姐存了一点儿的坏心,日后叫雷劈死!”婠婠抿唇不语的时候,楚兰就指天立誓道,“大伯娘,我愿对天发誓,我从未做过。二姐姐如今心神恍惚,胡言乱语我就认了。若大伯娘觉得的确是我做的,我无力辩驳,也只好背了这口黑锅。只是……”

她捂着自己红肿的脸颊,声音哽咽地说道,“我再没规矩,害了谁,也有老太太,母亲父亲教导我,也无需大伯娘往我的脸上上爪子!”

“大伯娘,这时候二姐姐要紧,你不问问二姐姐的伤,找三姐姐的麻烦做什么。”

叫婠婠说,只怕楚云这跌落受伤,也是她自己的缘故。

若不是非要和楚兰要个说法,她不会那样激烈地冲出来,就更不会争执的时候一时不查从台阶上滚落。然而楚云这一受伤也的确可怜,她见承恩公夫人气得胸脯儿起伏,就揉了揉眉心说道,“大伯娘才进门前,这位大人正说着二姐姐的脸。难道这个时候,不是二姐姐的脸要紧,反而是非要给三姐姐几下子才重要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