罗秀只觉得此生都没有这样敏捷过。

手中的面具散落了一地,他横身向着婠婠扑去,张开手臂将诧异的女孩儿压在了自己的身子底下,拿自己的身躯挡住了惊马。

婠婠只觉得眼前的视线变换,一转眼就身上一重,自己目光所及,除了苍蓝的天空,还有一双大大的马蹄。

四周传来了刺耳的尖叫声。

那巨大的马蹄却僵在了半空,片刻,向着一旁歪去。

被人拉开了。

婠婠撞在地上,只觉得浑身疼得厉害,身上压着罗秀,却下意识地挣扎看去,却见正有一道玄色的身影,将那惊马死死地牵引住。

她的眼睛慢慢地张大了。

是燕王。

“表哥,我没事。”婠婠见那惊马给制住了,颤抖着声音说道。

她也没有想到一向衣裳风流温柔的罗秀,竟然会这样奋不顾身地护住自己。她有些透不过气,青年身上干净浅浅的香气环绕在她的鼻间。她的眼眶红了,轻轻地推了罗秀一把。

却见这青年停了停,起身将她拉起到半坐在地上,却顾不得自己,总是很柔和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惊慌,伸手就在婠婠的身上拍打了起来,连声问道,“你有没有事?和表哥说。哪里疼?哪里伤着了?!婠婠,头,头会不会疼?!”

他惊慌得语无伦次的。

婠婠却只怔怔地看着罗秀。

他方才扑过来救她,有没有想过若自己被惊马冲撞,会发生什么?

惊马是会死人的。

“我没事儿,表哥。”她看见罗秀白皙的手都被擦破了,却仿佛一点儿都没有感到疼痛,而是在检查她的身上。

不知怎么婠婠的心里就很难过,她的眼里都带了几分晶莹,不是害怕,而是因罗秀此刻的惊慌,叫她哽咽起来,低声说道,“表哥,你受伤了,快找医馆看看吧。”

罗秀是不是忘记了?她出身边关,哪怕看起来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,可是自幼却是在马背上长大的。

她最不怕的就是惊马。

可是罗秀却……

“没什么,不必担心。”罗秀见婠婠眼角晶莹剔透,微微一愣,就垂头看了看手上的伤口。

“你吓死我了。”见婠婠无事,他惊慌的样子就变成了一点心有余悸的温柔。

婠婠张了张嘴。

她却说不出话来。

“怎么了?这么怕?今日你吓着了,是我的不是。我本该多带几个侍卫一块儿来。”罗秀扶住婠婠稚嫩的肩膀,见手下圆润细致的肩膀在微微颤抖,心里不由生出细细密密的酸涩来,拂过她的脸颊低声说道,“都是我的错。是我考虑不周到。婠婠,对不起。”

若不是因他想要和婠婠单独相处的私心,勋贵出行,他本该多带一些下人来护着婠婠。

如今想到自己的那点小小的私心,罗秀就觉得愧疚极了。

“你怎么这么傻啊?若马伤了表哥你,我怎么和姨母交代。”罗秀可是罗国公夫人唯一的儿子。

罗秀微微一怔,片刻苦笑。

“哪里能想到那样多。”

电光火石,他只能想到要保护妧妧,哪里能想到什么自己的安危。

他小心翼翼地将婠婠扶起来,正要对那制止了惊马的恩人道谢,却见不远处正有一个面容冷峻淡漠的英俊男子,浑身气势逼人,拉着惊马的缰绳淡淡地看来。

他一身玄衣,身上充满了说不出的尊贵,罗秀却目光一缩,继而露出了几分镇定,拉着婠婠上前拱手道,“多谢殿下相助。”

出手的竟然是燕王。

罗秀心里的心都沉了下去。

“关键时刻,你知道护着她,这很好。”燕王见罗秀牵着婠婠的手,一双冷漠的眼落在这交握的双手上一瞬,却并未多说什么,只是脸色淡淡地说道,“患难见真情,你不顾及自己的安慰也要保护她,这的确是有心了。”

勾了勾嘴角,他的目光就落在抬眼,眼睛雾蒙蒙的婠婠身上,继续说道,“只是……”见罗秀的目光凛冽起来,他完全不在意地说道,“只是你奋不顾身,若当真因此受伤,也会叫婠婠为你伤心愧疚,这并不是上上的选择。”

“我没有想那么多。”

“本王也是这样觉得。”燕王就放开了手中的缰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