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手。”

坐在医馆明亮的堂中,婠婠一脸无奈地看着面前依旧怔忡的两个人。

逆着阳光,她的脸颊雪白,虽然有些狼狈,可是却美好得不可思议。

罗秀与燕王沉默着都将自己的手伸了出来。

“受伤的那只手。”婠婠就无奈地说道。

世子与皇子将另一只手也都伸了出来。

一个两个都这样不省心,婠婠都觉得无奈极了,她头疼地捏了捏眉心,这才轻声谢过一旁的一个医馆的小学徒。

因在边关,当战事繁忙的时候婠婠也上阵为前方受伤的兵将处理过伤势,且她不知燕王为人,却知道自己的表哥罗秀一向有些怪异的脾气,很不喜欢陌生人触碰自己,因此就拿了净水浸过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这两个人的手掌。

燕王的手粗糙修长,而罗秀的手又是养尊处优。

完全不同的手,也是完全不同的人,更是完全不同的性情。

至少罗秀老老实实被伤了伤药之后就垂目坐在婠婠的身边不语。

可是燕王竟然在婠婠细细为他包扎之后,霍然反手,用力握住了婠婠纤细柔弱的手。

一握即分。

可是那灼热的触感,却残留在了婠婠微冷的指尖儿。

婠婠抬眼,脸颊都涨红了。

燕王侧坐在一个有些破旧的椅子里,闲散地靠着,修长的腿伸展开来,露出几分落拓。

明明破旧灰败的医馆,却叫他坐出几分凛然气势。

他一副沉默的样子。

罗秀目光凝重地扫过燕王。

婠婠霍然起身,她不知怎么,耳根子烧得厉害,也不知是这泛着清苦药香的医馆逼仄狭小的空间令她不自在,还是什么,她只是越过了燕王匆匆地往外走去,罗秀急忙跟上去,他无声地陪着婠婠走了几步,回头,却见燕王正侧身挑眉看来,眼底晦涩不清。

见他并未追出来,罗秀又不知怎么心里松了口气,轻声说道,“表妹不要与他一般计较。”他顿了顿,突然轻声问道,“还要在饕餮楼设宴吗?”

“还设什么宴,不是已经请他吃了吗?!”婠婠负气说道。

“你请他吃什么了?”罗秀茫然地问道。

婠婠停了停,顿足,一双水眸含怒扫过罗秀的脸。

“豆腐!”

这燕王都吃了她的豆腐,叫他占了这么大的便宜,还吃什么饭?

这本是一种很戏谑的说法,可是罗秀却觉得笑不出来,他跟在婠婠的身边,垂头看着自己包扎着的手,许久方才轻声说道,“既然两清了,这也好,日后不要和燕王走得太近。婠婠,他到底是皇子。”

做皇子的心都深不可测,且婠婠出身承恩公府,又是九门提督爱女,燕王亲近婠婠到底有几分真心?几分利用?几分看在楚三老爷?

罗秀不喜欢婠婠被别的男子这样轻薄利用,又不愿意婠婠的心因谁而生出关注。

他的声音温润,婠婠就低低地应了。

“表哥你放心,我明白。”

她和罗秀今日也没有什么心情在外逛了,带着几个下人就要回承恩公府去,走到了一处十分宽阔,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长街上,就见前方有女眷们燕语莺声的说笑,纷纷往前头一个装饰得十分华美,透着重重的脂粉香气的铺子里结伴而行。

婠婠心生好奇,抬眼看去,就见那铺子上头有一道高高的匾额,上书“花容”二字。

想到这就是那传说中燕王的胭脂铺子,婠婠就撇了撇嘴。

“要不要进去挑两样儿,我送给你?”罗秀见她驻足,显然很感兴趣的样子,就笑问道。

“表哥很常常送人胭脂吗?一副很有经验的模样。”

“你这个没良心的人。”见她竟然还有心揶揄自己,显然是从方才燕王的不快之中回转回来。罗秀看着这拿自己取笑的少女完全没有办法又爱又恨,伸手点了点婠婠的额头,却还是带着她往花容中来了。

待走到了这铺子里,婠婠就见这宽敞明亮的铺子里被分割开了许多不同的空间,每一个空间里头都是一些精致的胭脂水粉,一旁还有几个三旬左右的女子在含笑推荐。

她和罗秀衣裳都十分精致,虽然因方才六安公主的乱子而有些狼狈,只是却无人敢小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