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掖庭狱?”

这个名字就充满了血腥,承恩公夫人尚且没有言语,楚二太太已经发出了一声惊呼。

“这不是把家丑丢到了外头去吗,老太太?”楚二太太没有想到燕王竟然说说出这样冷酷的话,只觉得自己的手心儿都冒冷汗,急忙赔笑凑到了太夫人的面前来说道,“到底不过是家事,可若闹得众所周知,这岂不是大家脸上难看?也给太后娘娘脸上抹黑啊。”

她一只手用力地扣着女儿楚秀的手腕儿,面上挤出一个十分关切的表情来对承恩公夫人说道,“都说家和万事兴。若是叫人知道咱们楚家内里还有这样的事儿,该怎么笑话咱们?”

她顾虑得仿佛很有道理。

承恩公太夫人就犹豫了一下。

“抹黑?自己干出这种狠毒之事,还将此事扣在婠婠的头上,这难道就平白过去了?”燕王抬眼看着沉吟不绝的太夫人。

“这个……”

太夫人沉默了片刻,想到太后如今在宫中也十分熬心,便对燕王温声说道,“多谢殿下为楚家家事着想。只是并不是什么大事,还是算了。”

“婠婠被冤枉了。”燕王冷冷地说道。

“没有证据,谁也不能说是婠婠做的。”太夫人疼爱婠婠,可是却更要维系一个家的稳定与和睦。她也知道这件事是婠婠受了委屈,她不叫燕王将那丫鬟给送到掖庭狱去,那丫头若不说实话,残害姐姐的虚名儿只怕婠婠一时是拿不掉了。

可是又能怎么办呢?

一旦那丫鬟给拖走,帝都各个家族嘲笑的目光都要落在楚家的头上,若是这丫鬟招供出来真相,那乐子就大了。

太夫人还没死呢,眼神儿好的很,自然知道下毒这事儿,跟谁的关系更大。

这可是丑闻了。

她愧疚地看了婠婠一眼,就见她垂目不语。

安静娇俏的少女坐在一旁,头也不抬,看不出眼中的神色。

片刻之后,她抬头看向燕王的方向,沉声说道,“虽然家里头的名声要紧,可是我却不能给人背了黑锅。”她雪白的贝齿咬着自己的嘴唇,看着燕王问道,“殿下可否将这丫鬟送到掖庭狱,却不叫人知道,为楚家隐瞒?若这丫鬟招供了什么,也请掖庭狱不要外传,保住楚家的名声?”

她半点儿都不想息事宁人了。

虽然会叫人说一句她不懂事非要闹得阖府不宁,可是为什么要她背负罪名?

太夫人的意思,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,就此打住,也不探究真相。

看似维护了婠婠,其实却叫婠婠立在一个尴尬的境地。

那丫鬟口口声声是她下毒,而太夫人却要当做这件事没有发生,那么在家中众人的眼里,下毒的就是婠婠,而太夫人不过是在包庇她。

“五丫头!”太夫人就急急地唤了一声。

“老太太,是我做的事,我必定会认。可若不是我做的事,谁都不能赖在我的头上。”婠婠看着脸色微微一白的太夫人,抿嘴儿笑了笑,娇艳明媚的脸上仿佛并没有因方才的冲突有什么变化,只是太夫人却一下子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了疏远。

若说刚刚回家时婠婠看向自己的目光充满孺慕和尊敬,哪怕此刻婠婠的目光却疏远又清冷,仿佛是……婠婠父亲楚三老爷看着她的样子。

同样的清冷平淡,再也找不出从前的光彩。

她伤了婠婠的心吗?

太夫人想到从前被自己伤心离家的儿子,又看看眼前的孙女儿,闭了闭眼。

“五丫头,你也太不懂事了。”承恩公太夫人的脸色太难看了。她本就刚刚痊愈了身体,尚且在恢复之中,此刻突然冒出来府中姐妹相残的事儿来,自然是摇摇欲坠。楚二太太见太夫人有捂住盖子的意思,本在心里头松了一口气去,去见婠婠竟然连祖母都不放在眼中,非要闹个明白。见太夫人歪了歪,歪在绣着清淡竹纹的云锦靠垫上十分为难,楚二太太的眼睛顿时就亮了。

“都是一家人,难道一点委屈都受不得,必定要闹个天下大乱,老太太伤心难过你才肯善罢甘休?”

见婠婠脸色沉沉地看过来,楚二太太就抚掌,叹了一口气说道,“难道非要叫府里头老太太都难堪,叫外头人都知道咱们承恩公府里都闹出了什么,你才满意不成?五丫头,做人也别太自私了。”她冷笑了一声,侧头就对垂目不敢说话的楚秀说道,“到底是在外头撒野惯了,竟连家都顾不得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