婠婠看出了宁王眼里的野心。

她笑了笑。

宁王心里这么野心勃勃,不过想必他的妻妾大概是不愿意配合。

不说那一日特意令她恼怒的楚玉。

就是楚云,也绝对不会叫婠婠去宁王的王府,还要好生宽待婠婠。

宁王连自己的两个女人的心意都弄不清楚,还想图谋大位?

这也太有信心了。

不过正因为婠婠也对楚玉和楚云充满了心性,因此她并不在意宁王现在的邀请。

她眼看着宁王以楚家女婿的身份风堂入室,在太夫人的面前表现得格外温煦有礼,也看着宁王在楚云重新回到众人面前的时候对她十分温煦柔和,只觉得眼前的这一切就跟演戏一样。待到了晚上,宁王方才带着楚云告辞依依不舍而去,反而楚云对楚家尚且有几分留恋,然而在看见婠婠站在太夫人面前俏生生的样子,她冷哼了一声,甩手就走了。见她依旧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,太夫人也看出几分端倪,叹了一口气。

“你也累了,回去吧。”她对婠婠柔声说道。

待婠婠应了,她顿了顿,苍老的眉眼舒展开。

“罗家是一门好亲事。五丫头,这是你的福气。”

婠婠诧异地看着对自己微笑的太夫人。

她苍老的眼睛里充满了慈爱,还有莫名的伤心。

“从前,我被繁华迷住了眼。”骤然走到高位,从前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官宦之家,之后突然成为了连皇家都刮目相看的承恩公府,甚至那龙椅上坐着的帝王,是和楚家有着最密切的血缘联系的孩子。那骤然高位之后生出的荒谬的雄心,如今在看着楚家七零八落之后,都慢慢地化作了一片冰凉。太夫人的目光落在漆黑的夜色里,伤感地想到在宫中过得困顿伤心的两个女儿,还有自己如今前程不同,却看起来并不幸福的孙女儿们。

她刚刚才明白,自己错了。

她不该为了家族的荣耀,就委屈了自己的孩子们,将她们送上了这样的道路。

“你回去跟你的母亲说,老太太知道从前对不住她,如今给她陪个罪。”太夫人对婠婠柔和地说道。

婠婠一愣。

“老太太……”

“这话,面对你母亲的时候,大概我是说不出口的。”太夫人的目光疲惫倦怠,轻声说道,“这么多年,我亏欠了很多人。你的姑母们,还有很多很多的人。最亏欠的就是你母亲。”是她当年的一己之私,因六安公主倾心儿子,总想着为家族的荣光若有尚主的那一天更加鲜明,因此才对六安公主明里暗里想要成为儿子的妻子,甚至连儿子已经成过亲都顾不得。

也是因她的私心,周氏失去了一个孩子。

不做母亲的,永远不知道一个孩子对于母亲的意义。

她那时深深地伤害了周氏,令儿子一家远走。

她也知道时候自己的错,可是这么多年,却无法赔罪。

怎么赔罪呢?

那个孩子,还有那些裂痕,都再也回不来了。

“这话,我也说不出口。”婠婠垂目轻声说道。

她无法代替老太太去和母亲赔罪。

难道如今的一句后悔,就可以弥补曾经的一切?

难道一句赔罪,就要周氏宽容地说一句原谅不成?

那真是太可笑了。

婠婠不想因为太夫人的可怜,就再去伤害自己的母亲。

“更深夜重,您累了一天,也安歇吧。”她给太夫人福了福,这才转身走了。

她今日本对楚云和宁王回门没有触动,然而却被太夫人这突然挑起万事令眼泪都差点落下来。她快步地走回自己的房里,却看见周氏正坐在自己的房里挑剔地看着房中的陈设摆件。不愿叫母亲伤心,婠婠急忙拿手抹去脸上的一点冰凉的眼泪,带着一个笑容走进去问道,“母亲怎么在这儿等着我?”她的眼眶微红,周氏一愣,一双娥眉突然皱了起来,不悦地问道,“你怎么哭了?”

“是不是二丫头又挤兑你了?”她拧着柔软的腰肢走过来。

婠婠嗅到扑面而来的香气。

她急忙点了点头笑着说道,“不过是二姐姐仗着自己做了王妃说了两句不中听的话罢了。只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,这王妃做得开不开心,她自己心里知道。”她笑着挽住周氏柔软的手臂,想到母亲与父亲今天都没有和宁王亲近,忍不住轻声说道,“宁王殿下图谋不小。我瞧着他仿佛是想要笼络父亲的意思。”

“那又怎么样,你父亲又不会理会他。”周氏满不在乎地说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