哪怕当年在边关,武将们本就非常危险,可是也没有如今婠婠心里的惶恐。

那个时候她信任自己的父亲一定会每一次征战都平安无事。

可是如今帝都的血雨腥风,却叫她手足无措。

燕王明白这个道理。

他曾经也在边关作为武将征战,也明白,虽然边关危险,可那都是明刀明枪。

明刀易躲暗箭难防,帝都的暗箭才是最令人感到恐惧的。

这个时候作为丈夫,他只能无声地陪伴在妻子的身边,在她感到惶恐的时候紧紧地握住她的手。

“别怕,我在。”他压低了声音一遍一遍地这样对自己的王妃说道。

婠婠本就是关心则乱乱了方寸,待被燕王安慰,总算平息了一点心理的焦虑。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保持安静,因为这个时候她在家里也算是主心骨了。父亲遇刺,两个兄长远在边关鞭长莫及,就算是赶回来恐怕最危急的时候也已经过去。家里人心各异,她母亲周氏一向是被父亲娇惯的,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大事。如果这个时候她也乱了,那母亲一定会受不了的。

忍着眼泪努力整顿了精神,婠婠等待燕王府的车到了楚家,这才抹去了脸上的眼泪快步下车。

她匆匆走去了父亲母亲的院子,听见里面传来母亲的哭声。

那慌乱的哭声还有悲痛,叫婠婠心中一紧。

“母亲!”她几步进了房间,见房间里乱糟糟的,太夫人脸色惨白地坐在床边和周氏婆媳两个全都泪流满面,一旁太医在写着药方,房间里还有楚家其他几房都在,或是脸上带着讥讽,或是带着哀痛,或是不知所措,几乎是所有的模样都有。可是婠婠却顾不得这些了,扑过去看自己的父亲,却见楚坚此刻双目紧闭,面若金纸躺在床上,看起来气息微弱,没有什么声息。

她只觉得心里生出细细密密的刺痛,呜咽了一声,却努力忍住,转身走到了太医的身边。

“大人,我父亲如何了?”

见是燕王妃过来询问,太医急忙起身给婠婠行礼,顿了顿,在婠婠期盼的目光里露出几分为难。

“楚大人这次伤势很重,伤及了肺腑。”见婠婠摇晃了一下,床边女眷的哭声更大,太医急忙继续说道,“不过并没有生命危险。王妃放心,臣等一定会勉力医治,绝不敢疏忽。”他说到楚坚无事之后,婠婠才觉得一口气吐出来,心里一块大石放下。对于她来说,什么都不及楚坚的生命还有平安。她的眼底露出几分轻松,带着几分感激地说道,“那就麻烦各位大人。待我父亲安好,我必然有重谢。”

“只是王妃……”

这太医迟疑了起来。

“大人请说。莫非我父亲还有什么?”

“楚大人这次伤势过重,只怕要卧床再三调养,这时间上……大概要超过一年。”这才是太医为难的地方,谁不知道楚坚如今手握帝都兵马,这若是卧床一年不能在帝都之中行走,恐怕就要交出手中权柄。都说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,比如权势,对于男人们来说生命简直都是最小的事情。因诺诺地说完,太医这才艰难地继续说道,“不要忧思过重,最好放下所有的差事,好生静养。”

婠婠听了这个却觉得不算是问题。

把兵权交还给皇帝也就是了。

她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,又急忙问道,“我父亲何时能够醒来?”

太医皱了皱眉,见婠婠还在关心地看着自己,摇头说道,“这个还需要楚大人自己的毅力。他这次重伤,失血过多,伤口的位置还是在心口,只有叫楚大人自己从昏迷之中醒来。”不过既然他说过楚坚没有生命危险,婠婠也就放心了。她郑重地给太医们行礼,这才转身匆匆地走到了楚坚的床前,对太夫人与周氏轻声说道,“老太太,母亲,太医们都说父亲没有生命危险,不要太担心了。”

太夫人却依旧老泪纵横。

“是我的私心,才叫你的父亲成了这样啊!”她苍老的手握紧了婠婠的手,颤巍巍地愧疚说道,“你父亲是你几个叔伯里,打小儿最能干的那个。”她没有见到自己的身边,也来看望楚坚的承恩公听到这句话脸色很不好看,只顾着拉着婠婠的手垂泪道,“我这个老太婆的私心就想着,帝都无人可用,只靠帝宠,楚家如何能在帝都立足?你父亲本是在边关过得好好儿的,当初陛下叫他回来,我也书信劝他。若是他不回来,怎么可能会有如今的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