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实在西辞为数不多的记忆中, 元皎与顾又臣是很恩爱、很登对一对。

他还记得, 他跟着元皎踏足海滨的时候,曾问过她,为什么要来这里。

即使年代再久远,过去的时间再长,记忆再模糊,元皎再否认, 西辞也清清楚楚的记得。

当时元皎站在海滨监狱墙外, 一手牵着他,遥遥望着监狱内的一块天地,迎风流泪。

回答他的是, “因为爸爸在这。”

因为顾又臣在这, 所以元皎带他来了。

那年他才十岁。

夜晚凉风习习,夏天里难得的凉爽天气, 西辞站在三楼阳台往下来,花园草坪的长椅上,半躺着一个人影。

西辞知道, 当元皎不高兴的时候, 喜欢一个人躺在椅子上,在一片空地里放空地看着天空。

西辞下楼, 走到元皎身侧, 低低喊了一声, “妈。”

元皎摇着扇, 冰肌玉骨, 依然是妩媚动人。

这样一个女人,连翻让三个男人栽倒她手上。

西辞曾讨厌自己和元皎相似的眉眼,相似的五官,相似的肤色,他甚至觉得自己生错了性别,该是一个女孩子才对。

可是现在他却觉得,没什么不好。

“西西,怎么了?”

元皎让西辞在她身边的长凳上坐下,摇着扇,给西辞也送来一股清凉的凉风。

小时候他和元皎住在元家小院时,常在在院子里乘凉。

元皎一手揽着他,一手给他扇风。

送来的凉风还有元皎身上那股清幽的香味。

“妈,你不喜欢蒋叔叔,为什么要和他结婚?”

元皎望着他对西辞的话并不觉得几分诧异,只是饶有兴趣地问他,“从前你从来没有问过妈妈,今天为什么想问?是因为蒋叔叔占了你的生日?”

“妈,再过几天我十八了,成年了,你别老糊弄我。”西辞拖了鞋,盘腿坐在长椅上,眼神灼灼望着元皎,问道:“妈,你会和蒋叔叔离婚吗?”

元皎手上摇着的是一柄古风团扇,元皎喜欢水墨,团扇上面的古风山水水墨画是她自己画上去的。

听到西辞这么一问,手上动作一滞,“你从前,从不会问妈妈这些的。”

“以前是我不懂事,妈,对不起,你原谅我。”从前他也有过一段觉得元皎很丢脸的时候。

那时候他确实小,不懂事。

霍家破产去往国外没多久,元皎便认识了宋成舟,进了宋家门。

外人说元皎水性杨花攀附权贵,西辞听得多了,潜移默化,竟也觉得是这个理。

元皎笑了一声,手上的团扇又扇了起来,“和妈妈道什么歉,妈妈永远不会怪你,只是,我觉得有些累,不想再和你蒋叔叔据理力争什么……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,也从来没有人真正问过我的意见。”

最后一句几乎微不可闻,西辞没听清,问了一句:“什么?”

元皎强自笑道:“没什么。”

元皎的目光从西辞身上移开,望着漆黑的天穹上闪闪的星光,笑道:“西西,那个你喜欢的女孩子,怎么样了?”

西辞一愣,啊了一声,“妈,你怎么还记得这件事?”

“那是你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子,妈妈当然记得。”

西辞挠头,绞尽脑汁的瞎掰,“她……高考之后我和她见了一面,感觉再次见面,没有那种感觉了。”

“心动的感觉没有了?”

西辞摸着胸口,那儿是砰砰有力的心跳。

元皎叹了口气,“妈妈刚来海滨的时候,遇见了一个人,他和……他和你爸爸很像,体贴,英俊,大方,最重要的是,他有足够的耐心了解我,尊重我。”

“是……霍叔叔?”对于这位霍叔叔,西辞的印象其实很模糊了。

上辈子加上现在,这位所谓的霍叔叔在他的脑海里,只一个大概的轮廓。

“他很好,他是……真的很好……”元皎的声音被手里的团扇一挥,破碎得语不成掉。

“妈?”

元皎抿嘴苦涩微笑,“后来霍家破产,迁居海外,我遇到了你宋叔叔,还有蒋叔叔,他们都很好,可是我哪里还有什么和他们谈感情的资格,西西,妈妈是个坏人,我这一生都在依靠别人,别学妈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