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09

当爱被现实狰狞的手撕破时,最甜蜜的承诺,也会是最伤人的利器。

承诺本来就是男人与女人的一场角力,有时皆大欢喜,大部份的情况却两败俱伤。

他眼里有执着的温情,她却偏偏不置一词,笑而不语。不是不够珍惜,而是再也不会轻易相信。

男人的诺言,有时候是蜜糖,有时候却也是蚀骨的砒.霜。

韩润之走得匆忙,却不曾把虞美人抛诸脑后,一走足月有余,期间偶尔有信。用的是澄心堂的纸,薄如卵膜,坚洁如玉,细薄光润。

“陌上花开,归心似箭。阿虞珍重,勿念”金墨点点,遒劲有力的字迹,潇洒得如同他这个人一般。

严寒尚未从江南褪去,正值一年之中最冷的季节。腊梅已经怒放,冷冷幽香,沁人心脾。丝缕萦绕鼻尖,使人醉烂如饮佳酿。

隆冬腊月,江南下了几场润膏似的小雪,悠扬轻盈的雪花冰清精致如同花雕上工匠精心雕琢一般。准备到新年的时候,韩润之披着狐裘,湘色雪白的圈住了脖子,站在门口,亭亭如一株雪竹,苍翠挺拔。

“阿虞,我回来了。”沉沉的嗓音醉人如同绍兴美酒,漆黑的眼眸里面分明的温情流淌,让人看着只觉得岁月静好。

“嗯。”虞美人破天荒地回应了一句。

“我很想你。”韩润之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东西,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包裹着它的丝绒。“戴着它好吗,这是我送给你的第一件东西。”

没有等到她说话,他却已经自作主张把它戴到了她的脖子上。虞美人低头,那是一块精致美丽极了的通体纯白如羊脂的玉,手触有一股温热的感觉,细细的纹路复杂而漂亮。映着光线看,盈盈如乳滴,极蕴灵气。

韩润之伸手把她圈抱在怀里,下巴抵着她柔软的乌发,细细的喟叹在她头上响起:“阿虞,我只愿你平安喜乐,一生无忧。”

她的心弦颤抖了一下,心脉深处的疼痛一点一点蔓延至全身。稍微挣扎了一下,没有挣扎开着个宽厚踏实的怀抱。索性闭上眼睛,疲惫地放开心房,太温暖的感觉只让人沉陷。累了的心渴望找到可以避风的港湾。

“韩大哥,等你好久了。”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打开,惊醒了沉溺在静静的时光中的人。他们侧头望去,细碎的冬日光线里,一身嫩黄温暖得似夕阳,那流苏倾泻下来,摇动不知多少颜色,如泼似溅,细撒如同明媚的光。娇俏的女子,粲然一笑,眉眼如同少女,浑身充满了青春的味道。

“哎呀,打扰你们了……”她吐着舌头,迅速关上门。黑白分明的眼眸里跳动着雀跃的兴奋,看到屋里紧紧相拥的两人失落黯然,转瞬即逝,掩藏的很好。虞美人深深地冲着门看了一眼。

“她是一个叔伯的女儿,叫小香。救过我一命。”韩润之搂着她,眼里含笑。

小香,叔伯的女儿?

虞美人几乎要忍不住心底的笑了。方才的惊鸿一瞥,她万分肯定就是江湖人人喊打喊杀,杀人不眨眼的魔女暗香。原剧中根本没有什么韩润之叔伯的女儿这回事,还救了韩润之一命。

“那,我漂亮还是她漂亮?”她弯起嘴角笑。

韩润之几乎以为眼花,相隔数月,阿虞脸上再无笑容。现在静静地一笑,含笑地眼眸似有揶揄,狡黠。漆黑的目中,粲然若星,轻易流泻出夺目的光泽。

韩润之清吸一口气:“阿虞以后再也不要对着别人笑,只能笑给我看。”如此美景,忍不住让人呵护在手心里,严严地捂实了,不让别人多瞅一眼。

“说不说……”她却不肯呆在他的怀抱里了,不安分地挣扎了一下。

韩润之轻柔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,胸口隐隐地颤动,忍不住愉悦的笑了:“阿虞问得一点都不公平。我爱你,就只能看到你,你美不美我知道,她的美我却是不知。”他绵长的声音宛如一管泠泠的泉水:

“你在我心里,你是我最美好的梦。”

男人爱把心爱的女人虔诚地奉若神明,化为圣洁的白月光。萦绕在梦境中徘徊,每一次低低地吟着渴望,午夜轮回间偷偷臆想着令人羞耻的幻想。

你是我最美好的梦,绚丽夺目,踏着霞光而来,我虔诚地只愿低入尘埃,去亲吻你的脚趾。

理智清明如她,这一刻也不免有了半分的恍惚。如果这是一场梦,她一定会毫不犹豫,奋不顾身地与他相爱,就算最后结果只是伤害她也不怕。但是这绝无可能是一场梦,她比谁都清楚。恍惚也只在半刻,清醒了就该拍拍身上的灰尘,目光坚定地迎接明天。

“可是,我是一个坏女人,爱上谁都行,偏偏不会爱你呢。”这一刻的美梦被打碎,这一刻的温情也被撕碎,梦境中的美好谁也不能贪心地留到现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