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商宛晴眯了一下眼睛,略有些不能适应阳光一般,那两个侍女被她的冷漠吓住了,不敢多言,退了下去。商宛晴慢慢地笑了:“我说总有一天你会需要我的,你这个废物。睁大你的眼睛,乖乖的,好好看……嗯?”

商宛晴没有多加逗留,掀开了船窗,稍微停滞了一下身子,将目光投向另外一处,然后便毫不犹豫地噗咚一声便跳了下去。

她不愿意在哪里呆着,便没有人能禁锢她。慕无双,属于我的,总有一天,都会一件一件地讨回来。冰冷的河水涌进了她的衣裳里,在太阳的照射下,商宛晴宛如一尾灵巧的鱼,水光一闪,便沉下了水底。

阿虞抓着徐疏怀的宽大的广袖,看见了他眼底的静静的温柔,然后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:

“徐疏怀。”

“我在。”徐疏怀温暖的手在广袖的遮掩下,终于回握住了她。

“徐疏怀”她弯着眉毛,又一次叫道。

“嗯。”徐疏怀眼睛里浮起浅浅的笑意,大手包住了她的手。

一声噗咚的微弱的声音响起,他们谁也没有去理会。阿虞慢慢抱住了他的腰,深深地吸了一口气:

“我总是觉得,你离我很远,只要一不小心,就会弄丢了你似的。”

徐疏怀把下巴搁在了她的脑袋上,摩挲着她顺滑的发丝。

“不会的。”徐疏怀慢慢地说着,似是要给她一个郑重的承诺。

温柔缱绻的气氛美妙得不可思议,两个人俱都缄默不语,彼此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心跳。徐疏怀怔忪了一下,好似他对于这样的场景,已经熟悉了不能再熟了一般。双手会自然而然地从她的肩两侧包抄搂过她的身体,而她可以把脑袋贴在他的胸膛,抱着他的腰。

船咚地一声,停了下来,徐疏怀和阿虞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去,松开了对方。

一只手挽起如撒流金的帘子,外面的阳光射进来两三缕,背对着光线,来人半张脸沉浸在阴影之中。

“无双。”慕无殇淡淡地动了一下嘴,视线落在两人身上,露出一抹精光。似是在仔细地端详徐疏怀一般,微微上扬的丹凤眼,带着一点慵懒的味道。

阿虞有些窘地微微地避开了慕无殇投来的目光,感觉落在她脸上,火辣辣地。

她能不窘吗,如果不是慕无殇突如其来,她大约,准备仰起头亲一口徐疏怀……

慕无殇看见阿虞躲闪避开的目光,漆黑的眼睛微微地缩了一下,嘴角泛起一抹冷冷的笑:

“无双,你又淘气了。方才皇兄不是才让你去看船赛,怎么这会便躲起来了?皇兄可是找你找得好辛苦……”慕无殇漫不经心地说道。

然而阿虞却可以听出慕无殇话里,明显的冷意。

“若说是这样,皇兄倒不如把这人赐给你,省得你总是惦记。皇家的公主,没得那么不知礼数……”

这样讽刺的话,让阿虞微微地皱起了眉头,听着就已经觉得很刺耳了,但是现在她心里唯一惦记的就是徐疏怀,这样明显的讽刺的话,不知道这样铁骨铮铮的徐疏怀听到之后,会不会觉得羞辱。

但是徐疏怀只是面无表情,淡漠而又坦然地接受了慕无殇讽刺的目光。

“无双长大了,到了皇兄是该操心婚事的年龄了。”慕无殇实则咬紧了牙,背后的手攥成了拳头,藏于衣袖之中。

“福寿……”慕无殇淡淡地唤了一声。

“奴才在。”恭敬地站在外面听候宣唤的总管公公麻溜地走到慕无殇身边。

“回去之后……”慕无殇伸出了手,落在徐疏怀身上。

阿虞的眼瞳猛然地一缩:“皇兄——”

她喝住了慕无殇的话,眼睛睨了一眼福寿公公:“这里没有你的事情,下去。”

她这样生气,脸都急得微微地泛起了红色,一点也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,福寿镇定地看着她,没有动,慕无殇淡淡地笑了,挥了挥手。福寿才肯依了慕无双的话,退了出去。

“无双,长大了,要懂事。”慕无殇沉下气来说道。

阿虞扬起头来,定定地看他:“皇兄,他,我的。”这样简单而又有力的话,生生地像是一记闷棍,打在慕无殇的心里。这样直白地一点都不客气的话,让徐疏怀心里略有些好笑。但是旋即又担心起她和兄长闹冲突。

他是素来不太看得惯皇室的,自然不会对慕无殇有什么好感,他甚至隐隐地觉得,慕无殇对他有隐隐的敌意。徐疏怀唇边浮起一丝嘲讽的笑。

都是男人,他不会看不懂慕无殇眼里的情愫。他心里受到了震惊,面色依旧淡漠。

拿这样的眼神看自己的亲妹妹,未免……想到这里,徐疏怀眼神也冷了一下,唇边止不住的溢出更多的嘲讽,眼睛直直的看向慕无殇,冷冷地泛着寒光,犹如透骨的冰雪。

慕无殇指头冲徐疏怀点了一下:“你下去。”

然而徐疏怀纹丝不动,定定地站在原地。气氛一下子僵持了下来。

慢慢地,慕无殇忖掌微微地笑了:“皇兄也没有说他不是你的。无双,你想到哪里去了。”慕无殇放松了语气,带着一点柔和,似是在哄着小孩一样。

“只是毕竟,皇家尊贵的公主,也不是谁想娶便娶的。否则,皇兄百年之后见到了父皇和母后也没有脸向他们交代。皇兄这一片真心,都让无双伤透了。”慕无殇静静地弯着嘴角,似是自嘲着说道:

“也只有你,从小到大,敢这样对皇兄胡乱闹脾气。”

“我不是在闹脾气。”阿虞认真地说着。

慕无殇漆黑的丹凤眼浮起一丝玩味的笑:“若是无双再如此,就真的要辜负皇兄的一番苦心了。福寿——”

“奴才在。”原本在外面听候旨意的福寿公公立马出现在慕无殇身边。

“徐疏怀,本非将种,又非豪门。斛决风云,以至于此。可深思奇略,善克令终。封,归德郎将。”慕无殇一字一句地念着,犹如吟诵,声音带着一抹天生的慵懒,若是光听着,也是极为享受的。

福寿在旁边默默地记着。

阿虞脑袋有些嗡嗡地响了一下,僵塞的思维像老旧的机器一般,吃力地转动着,她瞬间有些听不懂这区区绕绕的话,运用了慕无双的记忆之后,才明白过来,归德郎将是什么意思。

归德郎将,从五品下的武官。

阿虞既带着一点担忧,又有一丝惊讶地直愣愣地看着慕无殇,只见慕无殇攥住了拳头,咳嗽了一下:

“无双该不会期盼着为兄直接给他封官加爵吧?”他的唇边浮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:

“机会已经给了他,若是扶不上墙的阿斗,为兄也不敢放心将你交付予他,是吗?”慕无殇的视线落在徐疏怀身上,微微地挑起眉毛。

徐疏怀自然双膝跪下,接受慕无殇的册封。

他淡淡地看着徐疏怀,看到这个骄傲的男人跪于他的面前,说不出来是一种什么样的复杂的情绪。他虽然跪于自己的面前,也会让他有一种,他依旧骄傲、宁折不屈的感觉。风朗气清,面若冠玉,疏离的眉宇之间凝着一股朗朗的落拓之气,慕无殇好似能够从他平凡的肉躯之中,看见他的那一颗不愿意受到束缚,想要挣破天际的骄傲的心。

慕无殇在心里悠悠地叹了一口气,他一点都不愿意于他为敌,“他”其实一直都是自己尊敬而又强大的存在。他能够帮“他”的就到这里了,只要,离开了这里,虞虞之于“他”,也不过只是一个擦肩而过,芸芸众生之中毫不起眼的一颗砂砾。

只有他们,是一个世界的。“他”不属于他们这个世界,“他”和她也不会有什么结果,只要,“他”能够出去。

慕无殇闪了闪眼睛,随后便兴致怏怏地离开了。

阿虞有些惴惴不安地摸了一下徐疏怀的脸,蹲在他身边:

“我总是有一种不安的感觉,虽然这样,你就可以用拥有我的资格。”

徐疏怀含笑,软化的眉宇带着微微上扬的意气:“起来吧。”

“嗯。”

徐疏怀无言地挽了一下阿虞的发丝,她俏皮地回过头来,亲住了他的手,那宛如美玉一般修长而又漂亮的手指,早就被她觊觎了很久了。

“胡闹。”徐疏怀抽出了自己被她含住的手指,略为不满地敲了一下她的脑袋。这样不干净的手指,入了她的口中,怕是要闹肚子,但是看见了她粉色的舌头意犹未尽地舔了一下,酥麻的痒意从他的指间传递了过来,徐疏怀对她是又爱又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