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一)

我与大师兄将将回到昆仑山就被二师兄尚瑱给逮了个正着。

看得出来二师兄是特意来逮我们的。

这让我心里不大舒爽,回自个家还要被抓。但转念一想,一回家就有人上前迎接,就像话本里的皇帝每每一回寝宫必会有个太监出来伺候一样,说不出的有面子。

一将二师兄当成是伺候我的太监,我心情又渐渐美丽起来了。

此时二师兄对我道:“师傅出关了,在书房等了小师妹许久。”

不行了,眼下整个昆仑山都已经无法阻止我的无耻了,身边有太监伺候不说,寝宫里还有个妃子等着我玩乐。想想真是太美好了。

然,话本里都是美好的,现实里都是乱搞的。

师傅是在等着我,但我不是皇帝,师傅亦不是妃子。师傅他老人家定是知晓我下凡间了,不然何故需劳得二师兄专门在这里候着。

无悬念的,等着挨抽吧。只是想不到,这次师傅居然出关如此早!千八年难得一见呐!

可能是我的神情表现得太为壮烈,大师兄与二师兄向我齐刷刷投来十分爱怜的眼神。大抵是在说,倚弦小师妹老毛病又犯,病入膏肓了。

此番,若师傅只疼爱我一个而冷落了大师兄的话,我会为大师兄深深感到不公平。

遂我问二师兄:“师傅真的只是在等我一个吗?”

二师兄如若无事般道:“哦,师傅说了,如果小师妹为大师兄抱不平的话,姑且让大师兄去后山打理一个月的桃林。”

听了一席话,我差点跪了。后山的桃林本就是大师兄在打理,师傅说了不是跟没说一样么。

我真是应该为我自己感到委屈的,让大师兄去打理桃林总比我打理茅房要来得美妙得多。

后山桃林一直是我梦寐以求的地方。它与茅房最大的区别就是,一个香,一个臭。

若要说起我打理的茅房,真真是让我老泪纵横。

初初在昆仑山修炼之时,我与众师兄将昆仑山大大小小角落的打扫之务细细交流分担了一遍。

那时我想打扫的就是像桃林那样清雅飘香的地方,可桃林却是一直由大师兄照顾着。

除却桃林,就只有师傅的地方才配得上清雅飘香四个字了。我觉得即便是打扫师傅的地方也是很享受的。

可我却偏偏迟了一步。师傅的书房被抢了,师傅的卧房被抢了,连师傅卧房的床底下也被师兄们无耻地分割开来抢了。总之是除了师傅他人以外,其他的都被师兄们以和谐交流的方式给分光了。

最后轮到我的时候,师兄们一至要求我在他们的卧房与茅房之间做选择。

我选择了茅房。至此我与茅房已有了几万年深厚的交情。

而这几万年来,我却是一次都没去过桃林。据说那是师傅专门休憩用的地方。

大抵是十一位师兄故意与我作对,每每我一靠近桃林就会被他们逮回来,说是师傅不愿有人进去打扰。

现今,大师兄又被师傅派去照顾桃林一个月,我心头一口老血喷涌而出。

我心里哇凉,觉着师傅他老人家应该不会这般打压我而纵容大师兄。遂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二师兄:“二师兄,师傅近来口齿可还清晰?头脑可还清醒?”

二师兄十分凄楚同情地看了我一眼,道:“师傅还说了,若小师妹问起这个问题来,就让小师妹去……”

我当下惊喝一声:“停!师傅神机妙算,自然头脑四·清八楚!”我想,二师兄接下来的话定是凶险异常。

二师兄沉吟了下,看向我道:“小师妹你是聪明人。”

大师兄轻快地拍了拍我的肩膀。后哼着小调捏了个决往后山桃林里去了。

“西厢姑娘想才郎,东墙豺狼直入房,啷个里个啷……”

我一听,周身血气汹涌澎湃,估计是许久不曾揍人了。

(二)

我缩着脖子去了师傅的书房。

此番我去定是凶多吉少。虽然师傅看起来这么年轻又绝顶俊美,但他对我这个小徒弟却是很严厉的。我从不敢在师傅面前造次,一举一动都乖顺得很。

师傅不如其他师兄那般狼心狗肺,他对我每一次教诲,皆是用心良苦的。尽管这几万年来,师傅他也是看着我被师兄欺负、看着我刷茅房过来的。

我想师傅定是要严格历练我。我修得如今这般铜皮铁骨屹立难倒,也全凭师傅教导有方。

站在师傅的书房门前,我恭敬地弯身道:“师傅,徒儿来看您了。”

在师傅面前,我一向是有板有眼的,每一个礼节皆不能落下,这样才能表现出我对师傅的敬爱。只要我不说师傅他也定是闻不出里面的马屁味道,大抵他还会觉得很享受。

里面师傅的声音传来:“弦儿,进来吧。”

我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,看见师傅正坐在书桌前,手里拿着毛笔,不知在画个什么东西。

师傅喜欢穿黑色衣裳,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协调,他长长的头发垂至了腰际。

我偷偷看了眼师傅,他似乎心情不错,嘴角浸了一抹笑,颇有韵味。

师傅抬起头来,看着我似笑非笑道:“为师一出关就不见弦儿人,这又是上哪儿去胡作非为了?闭关前为师不是交代了要在昆仑山好生修习么。”

我忙低下头,作沉痛状。此番我下凡没有经过师傅的允许,我以为等我回来时他还未出关,也就蒙混过去了。

没想到,失算了。

我想我应该趁现下师傅心情婉转,赶紧说点儿好听的,遂道:“师傅出关,忒早。”

此话一出,我却是咬到了舌头。天杀的,本来我是想说师傅厉害,闭关时间越来越短了,恭喜贺喜的。

奈何我说话总是很精辟,这样十分不好。

神思之间,我脚边忽然出现了一双黑色脚靴,好惊悚。

只听师傅分不清是喜是怒,问我道:“弦儿,此次去人间可还顺利?是不是次次都将为师的话当耳边风了?”

该来的总是会来。我忍下想跪下去抱住师傅大腿求饶的冲动,面上沉着应道:“回师傅,顺得很,徒儿还专门为师傅带了东西回来。徒儿不敢将师傅的话当耳边风。”这马屁拍得有些过响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