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敢相信地问:“废除暂住证和收容谴送?真的吗?这是真的吗?”

阿宝说了句:“这事你们也相信?真是天真!”便打着哈欠回了宿舍。

王义严肃地点点头:“当然是真的,你打吧。”

我疑惑地拿起电话,拔了十几次“110”才打通,我激动地说:“国务院己经明确规定废除暂住证和收容谴送,但刚才,我的一个朋友还是被治安队人抓去了。”

让我意想不到的是,110警察竟然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回答:“我们东莞就是要查暂住证,现场应该有公安局领导在指挥查证,你问他们吧。”

然后是“啪”地一声,电话就被挂断了,“嘟嘟”的声音响了好久,我都不敢相信我刚才听到的话出自“110”警察之口!

我将“110”的话重复给王义听,他也不相信,但再拔110时,却怎么也打不通了。

最后的希望破灭后,我只好静静地守在电话机旁,睁大眼睛看着窗外浓重的夜色,度日如年。第一缕亮光出现在窗口时,我立刻跑出去搭车。

可是当我急忙赶到HM镇那家派出所时,值班警察却冷冷地说:“这里没人!”

我立刻怔住了,但还是哀求道:“那请你告诉我,昨天抓来的人都被关在哪里了?”

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:“去隔壁治安队问问吧。”

原来隔壁还有治安队,我赶紧跑到治安队,请值班治安员查看昨天的记录,但治安员强硬地说:“先交五块钱填表。”

虽然我知道一张表格五块钱太多,但还是什么也没说,乖乖地交五元钱领了一张表。生活早己教会我,反抗不但无用,还自取其辱。表格无非是被查询人姓名、性别之类的。填好了,还要再交三十元的查询费。拿了钱,那个治安员才帮我查询。结果表明,确实有个叫沈洲的昨晚在路上被抓进来了。

查看了工作单位及年龄、性别,我确信这就是我要找的沈洲,便急切地问:“要交多少钱才能赎人呢?我要赎他。”

那个治安员却摇摇头:“你不能赎人,必须由他所在的工厂厂长才能赎人。”

每个厂都必须有一个本地厂长,这些厂长拿着一份高工资,平时很少在厂里出现,只有工厂和当地政府需要沟通时,才由他出面。可我不认识“金秋”厂的厂长,只好硬着头皮打电话到“金秋”厂总机,接线员一听IE主管被抓了,立刻答应帮我找厂长。

大约半个小时后,迈着八字步的本地厂长终于出来了。厂长姓莫,我们都叫他莫厂长,一副典型的东莞五十多岁老男人形象,衣着朴素,貌不出众,听说在进“金秋”厂之前就是一个种田的农民。莫厂长倒还和气,答应和我同去赎人。因为沈洲在厂里的职位比较重要,厂里破例派厂车前往。由莫厂长出面,我交了250元钱,治安队才答应放人。

不一会儿,被放的一行人走了出来,这些人中就有沈洲。不过是一天不见,他象是换了一个人,步履僵硬,头发零乱,目光呆滞。我刚想迎上去,却听见旁边一声怒喝,出来的人便在治安队的铁门口全部跪下,看到面前的情景,我再也忍不住了,眼泪立刻涌了出来。沈洲,在厂里他是多么高傲的人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