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听说,你们今儿去丽妃宫里了?可曾商量出什么章程没有?”

明月瞥了他一眼,他知道得倒详细,只是,既明白丽妃为什么发愁,何苦再来打这哑谜,直接把自个儿心里的意思告诉她,叫她按他的心意办不就得了?

如今丽妃无奈,若按往年的例办,必然会被人指摘,国难当头还如此奢靡。那些与宴的贵妇诰命,哪家没有夫婿儿孙在前头拼命?看了那铺张奢靡的盛宴,难免要想到前方饥餐露宿的亲人,这挥霍享乐,不体谅前方将士的名头儿可就逃不掉了,到时候康熙必然不喜。

可要太节俭了,有损天家威严不说,只怕那些命妇福晋也得委屈——我们的丈夫儿子在前边浴血奋战,你们就拿这个招待我们?打发叫花子呢!

不管怎么办,都是两边儿不讨好的事儿,若非实在无法,一向霸着宫权不松手的丽妃,也不会想出这种共同办理的法子。说到底,不过是打着找两个替死鬼,就算康熙不满,也有人一起承担责罚的主意。

可笑佟氏竟然还想着趁机揽权,殊不知丽妃巴不得她跳出来把这烫手的山芋给接过去呢。到时候儿就算有什么差池,也找不到她头上不说,就是在孝庄和康熙面前,也显得自个儿懂事大度,不与佟氏一般计较。

就算佟氏真有那个本事,把这大典办得好,可谁都知道这后宫的宫务一向都是丽妃在打理,这功劳她若认第二,只怕就没人能做第一了。可惜这只能是一个美好的愿望罢了,佟氏急于揽权,对这大典的流程规矩一窍不通不说,还处处争强好胜,哪怕上菜的顺序都要跟丽妃唇枪舌剑地争吵一番,什么都想管,什么都管不到点子上,内务府里人手安插了不少,偏能做事的没几个,到头来竟是越弄越糟。

明月早看透了丽妃的伎俩,哪里肯上这个当,陪她担这个责任,无论两人怎么吵,她只在里头和稀泥,吃吃点心看看戏,半句口风儿不露,让丽妃想拉她下水都没机会。

如今眼瞅着就腊八了,康熙竟然主动提起了这个话茬儿,可见也是坐不住了。那两个女人闹得欢,每个人肚子里都有一个小九九,可到时候儿办不好,丢脸的却是他这个皇帝。

康熙长叹一声,这身边儿的人不给力,就连这点儿小事都要他来操心,想想赫舍里氏在的时候儿,好歹这些琐碎杂事还不用他来劳心费神的。

“章程?丽妃佟嫔各有各的章程,怎么,她们的章程没有一个能让皇上满意?”她就不信他不清楚钟粹宫里吵成了什么样儿。

原本承乾宫就是后宫数一数二的宫苑,就算要修整,也早就收拾好了,偏他不发话,佟嫔只能继续在钟粹宫里住着。这倒好,竟给两人的“商议”创造了便利,如今后宫里最热闹的地方儿,就是那钟粹宫了。

“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,不妨直说,何苦让她们猜来猜去,到最后事儿没办好,丢的还是皇上的脸面。”她蹙眉,在这件事上,他可是少有的拖泥带水,这可不是他的作风。

“朕能有什么意思?丽妃为这个害愁,朕难道就不愁吗?”

明月目瞪口呆,说什么也没想到,他心里竟也是一点儿盘算都没有。可笑丽妃和佟嫔还在那里较着劲儿的猜他的圣意,如今看来,那圣意还不知在哪儿呢。

“年关难过啊,别看朕是皇帝,可也是为难得很。那些命妇福晋,哪一个不得好生安抚恩赏,就别说多多加恩了,就按往年的例办,至少也得二百万两银子,可如今的国库,却着实拿不出这笔钱来。”

明月轻轻低头,这一世虽说有她之前给他出的主意,从那三个额驸手里刮出来不少银子,再加上京城众高官收受的三藩贿赂,也被他一股脑儿搜刮了出来,这军费虽是解决了,可国库这些年到底也不宽裕。巧妇难为无米之炊,这新年盛典,说起来还真是难办得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