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家这一趟来国公府, 来了有五六个人, 除开叶沉鱼的父母亲外,还有她的姑姑,姑父之类。

原本按理来说,只是叶老爷和叶夫人过来便好, 毕竟不是什么大宴会,只邀了格外亲近些的罢了。

而叶家这么多人来,是厚着脸皮偏颇了, 其中意图如何,显而易见。

小官之家,难得入仕, 这好不容易进了皇城, 也是在官场的下缘徘徊, 同那皇城里顶顶尖儿上的人儿,隔了不知道有多远。

一旦有了机会,自然是寻了依靠和盼头就想往上爬, 这是最无可厚非的事。

老夫人虽不喜这些乌烟瘴气的躁人玩意儿,但是今日是沉鱼的生辰, 他们又都是叶家人, 便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 不说什么了。

她也只是初初寒暄了几句, 就让裴笙去招待人了, 顺便, 让他唤了沉鱼过来。

她想, 除开归宁那一趟外,沉鱼便没再回去过,之后都没有机会,不用承想,自然是想念家里人的。

裴笙在这也等了有一小段时间。

却是始终没看到人影。

这人原本好好的在屋里待着,一小会儿的工夫可又是去了哪儿,竟是都这个时候也不见踪迹。

裴笙开始有些烦躁了,频频的抬头往前面看。

又是过了一小会儿。

裴笙终于是捱不住了,抬腿要往前走,可就在这个时候,眼帘里落入前头人的身影。

叶沉鱼一边往这边儿走,一边同旁边的人说话,十分乖巧的模样,点着头,偶尔应和几句。

裴笙的整个目光都黏在了沉鱼身上,就这么盯着她,看她越走越近,自然没有心思注意到她旁边的人。

那目光凶狠的,像是要直接把人吃掉了一样。

......

“......除了爹娘,和姑姑姑父之外,今日,还有其他的人一同吗?”沉鱼出声,偏头轻笑着,问旁边的人。

旁边的女子,大概三十来岁的模样,一举一动之间,端庄大方,因着保养的极好,面目白嫩,堪比那二十来岁的小姑娘,特别是一身锦缎烟霞红提花褙子,衬得脸颊微微泛红,隐约媚态。

眉眼之间,倒是同叶沉鱼有几分相似。

“其实娘也不愿意给你添麻烦,本来是想着,我和你爹过来就行了,毕竟是你的生辰,只是你姑姑和姑父坚持也要过来为你庆生,我们实在不好拒绝。”

这女子,正是沉鱼的母亲严氏。

她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,拍了拍沉鱼的手,继续道:“我们也是今日到了才发现,你姑父把他家里边的二姐也带过来了,你说这都已经到门口了,总不能把人落下不管,你爹没办法,只能都一同过来了。”

“难怪......”沉鱼呢喃自语,听了这话,才解了心中的疑惑。

她方才在后院看到的人......隐约觉得熟悉又不敢确定,如此想来,应该就是姑父家的那位二姐了。

她果然没有看错。

可是所有人都在前厅,她却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?

沉鱼想着,脑中灵光一闪,隐约间似乎记得有谁提过,说是姑父的那位二姐,曾经在权贵人家当过奶娘,那段时间,倒还挺受器重的。

这本来是份好差事,不仅体面,赏赐也多,得了上家的庇护,还能高人一等,顺风顺水,以后的好处,更是多得数都数不完。

却谁晓得只不过半年,人就被遣出了府。

发生了什么,她也不提,就是听说出来后,她生活过的落魄,时常要靠娘家人救济,后来,还失踪了一段时间。

沉鱼以往的时候,听娘亲和姑姑在一块说话,偶尔就听她们提起过这位二姐,多是感叹,那么好的前景和机会,硬生生被她给糟蹋掉了。

现在活成这个糊涂模样,也是她自己活该,硬是给作成这样的。

而陆湛上回说的,也是一名奶娘。

难道......就是她吗?

“她现在在哪?”沉鱼猛然抬头问道。

严氏一愣,随之笑了笑,看着沉鱼这副紧张的模样,倒是不明所以。

“应该同你姑姑姑父他们在一起吧,方才我过来的时候,还瞧见人了呢。”

“是吗?”沉鱼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,转身过去,刚想往回走,就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。

“前厅正忙,你去哪儿?”

是裴笙的声音。

这几日都没有听见裴笙说话,乍一听的,沉鱼还觉得有些陌生,她抬头,眨了眨眼睛,看着裴笙。

现在的他,说话声音很平静,面色也十分平淡,但是沉鱼一眼就看见,他眸子里,极深的压抑之色。

这种神色,沉鱼熟悉的不得了。

那天晚上,以及夜晚之前的好几个日日夜夜,他都是这样的神色,冒着怒火的幽深的眸子,活脱脱像一头发狂前的恶狼,用尽最后的努力将自己压制住。

她身子微微发颤。

但是接着想到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,娘亲也还在身边,沉鱼深吸了几口气,惊异之色被缓缓压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