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世今生, 肉体魂魄的这些东西,以往若是看在沉鱼眼里, 简直就是荒唐的不得了。

人死了就是死了, 死了之后,就什么都不会有了, 完全的消弥不见, 哪还有再世的可能。

可是直到她自己也经历了这些。

她在迷糊间没了意识,那一瞬间似乎感觉自己的身体在空中飘荡, 毫无目的四处晃悠, 轻浮着,定不下来, 让人心里慌张不已。

那像是梦, 又像是自己亲眼看到的。

她看到, 裴笙哭了。

他怎么会哭呢?就一个人呆愣愣的站在那儿, 整个人被抽走了魂魄, 目光滞住,漆黑幽深的眸子里,含了泪水, 冲破眼眶,就往外流。

世间辛酸, 再莫过于此。

最不可能的画面,却是清晰的呈现在她眼前。

大师告诉她, 她能想起来的那些画面, 都是上辈子她死后, 真真实实所存在的。

只可惜脑子一片迷糊,再努力的去想,也只有这些零碎的画面,完全无法拼凑到一起去。

后来走的时候太匆忙,有些话还来不及问。

大师行踪莫测,只说若是有缘,下回便能再见。

却是希望渺茫。

一切皆是缘。

她的消失和她的来到,都是最深切的缘分,是上天的安排。

大师是这么和沉鱼说的。

沉鱼记在心里头,然后细细琢磨着这里头的每一个字,似是懂了一些,又不能看的通透。

她只不过想弄清楚自己的死因罢了。

因为只有知道了自己的死因,才可以在这一世避免犯上同样的错误。

而她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,她的死,与裴笙无关。

可是心里隐隐的感觉一直在告诉她,该有的危险,依旧在那里,从来没有远离过。

所以她必须找到,必须将危险剥离开来,而不是再一次的让自己重蹈覆辙。

不是每一回,都让她能有再来一次的机会。

当天晚上,沉鱼睡着觉,在梦里又闪过一些奇怪的画面,在那些画面里的裴笙,从棺里挖出了人来,紧紧抱着尸体不肯撒手。

哪怕是那样模糊的梦,却让沉鱼看的泪湿了眼眶。

心头泛酸。

她能感受到,他深切的悲痛。

是扎根在了人心里头,狠狠的刺下去,然后,一片血肉模糊。

叫旁人看了,那也是心疼不已的。

沉鱼想,若不是在梦里,恐怕是永远也不可能看见那样子的裴笙的,高高在上的裴世子,会有一天,落魄到了那般地步。

沉鱼猛然就睁开了眼睛。

当时眸前一阵雾气,泪水明晃晃的挂着,又是在黑夜中,所是一时看过去,不甚清晰。

裴笙就躺在她的身边,闭着眼睛睡得正熟,唇角紧紧的抿在一处,眉头微微皱起,似是有担忧之色。

沉鱼不知道看着是陌生还是熟悉。

他这个人,她似乎是从未看透过,所以从未敢靠近,但是方才大梦一场,内心恍然,似乎所有的疑虑和踟蹰,就在刹那间清明。

他其实,一直都把她放在心里。

上一世的他,直到她死才明白这一点,所以才会有梦里那些,而这一世,因为种种变故,他明了的更早了一些。

就算有些时候,他对她耍了手段,他哄骗她,欺瞒她,甚至是威胁她。

也不过就是他表达的一种方式。

他不会表达,所以就只能这样。

沉鱼撑着身子,又往上靠了靠,眨了眨眼睛之后,雾气散去,她凑近些,看着那张脸,近在咫尺。

心里有一阵暖流划过。

悄无声息。

她弯起唇来,靠在他一侧的肩膀处,慢慢的往人的怀里窝。

虽然他面上十分冷淡,说话也总是冷冷的不怎么搭理人,可是同这些不同的是,怀里头,却是热乎的紧。

要是在冬日里,能把她整个人都装进他的怀里,热乎乎的就跟火在周围燃烧一样,想来,便是连火炉子也不必要生的呢。

这么想着,沉鱼便又是慢慢沉入了睡眠之中。

......

这一大早,太阳尚未露头,只一缕晨光,在悠悠飘荡。

怀里是一片柔软,小小的一团,跟没有骨头似的,那软软嫩嫩的触感,十分明显。

裴笙睁眼就瞧见了怀里的人儿。

她一手揽抱在他的脖子上,将半边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身上,小脸紧贴在他的脖颈处,唇瓣压下,呼着暖暖的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