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绯仓促中起身扑上前:“不许喝我的!”

傅清明顺势将她搂入怀中:“那殿下是不喝了吗?”

阿绯浑身发抖,仰头看他一眼,又垂下头去,十分为难:“我、我……”

傅清明苦笑:“瞧殿下这模样,这酒喝下去八成是会腹痛的,罢了。”一手搂着阿绯,一边举手,一仰脖子,干净利落地竟把那酒给喝干了。

阿绯刚要说话,耳畔忽地听到细细地笛声,若有若无地荡漾在风中,听来就好像是蚊呐似的,一不留神便会忽略。

但是当阿绯听到这一声的时候,她的身子一抖,整个人垂下头去,不声不响。

傅清明有些意外,扶着她的肩膀道:“殿下,你怎么了?”

阿绯的手捧住头,就在傅清明想再问一句的时候,她忽然伸手在桌上一按,竟从桌子下面抽出一把匕首来!

清晨的阳光很是刺眼,阿绯回手,雪亮的刀光从傅清明眼底掠过,刀锋反光,刺目耀眼。

傅清明浑身发僵,本能地往后一仰身子闪过,没想到阿绯的身手居然变得十分敏捷,浑然不像是个不会武功之人,探身竟又扑上来,匕首去势凌厉地刺向傅清明胸前。

傅清明大惊,抬手将她的手腕一架,就算是此时此刻,他却兀自不敢用力,生怕伤到了她。

谁知道阿绯似全不领情,目光直直地望着他,手腕一抖,匕首的尖儿冲着他喉间便冲了过去。

傅清明叫道:“殿下!”

阿绯置若罔闻,傅清明无可奈何,将她双手握住:“阿绯,你清醒些!”

阿绯的脚步一顿,整个人就像是梦游之中听到一线声音似的,面上透出犹豫之色,傅清明靠近一步:“殿下……”

忽然之间,腹中一股剧痛,极快地升腾而起!

傅清明大惊,浑身在瞬间失去力气,手竟握不住阿绯的手,而就在这关键的一瞬,阿绯手中握着那柄匕首,往上一挑,削落傅清明一幅袖子,继而闪电般地平刺向前。

傅清明只觉得胸口像是被切开了,火辣辣地疼痛,他大喝一声,终于一掌拍开阿绯,同时步伐踉跄地后退出去。

然而傅清明重创之际,却仍旧未曾下杀手,阿绯被他掌风波及,身不由己地极快后退出去,身子摇摇摆摆将要倒地,但就在这时,殿外忽地出现一道人影。

他的手中握着一管极细的翠玉笛子,身着一袭蓝色长袍,玉白缎镶边,金冠玉面,飘飘然宛若谪仙不染尘。

他张手一招,便将阿绯揽入怀中,双眸之中颇有缱绻之色,深深地看了阿绯一眼,便又抬头看向傅清明。

“祯雪……”傅清明捂着胸口,有几分震惊,也有几分苦笑。

来者赫然正是祯王爷,慕容祯雪抱住阿绯,如朗星的双眸看着傅清明,温声说道:“你其实,早就想到了吧。”

傅清明闭了闭眼。

他们彼此都心照不宣,当祯雪在朝堂上跟他对立开始,傅清明就察觉不妥,然而对于祯雪的所作所为,傅清明只当是朝廷的一次博弈而已,以他对祯雪的了解,多半,祯王爷是在为那个不成气候的皇帝出头,要把权力从他手里分出来一些。

其实傅清明并不十分在意这个,尤其是在阿绯回来之后。

祯雪先前也不在意,但如今既然他想要……他也不介意给他一些。

就好像那一次傅清明跟阿绯所说一样:如果是王爷,他可以退让。

只是傅清明没想到,祯雪有朝一日真的会狠到这种地步。

就算真相就在眼前,傅清明兀自不肯相信,祯雪所要,不仅是权力,而且是他的命。

傅清明想不通是为什么。

大概是看出了傅清明双眸中的焦灼之色,祯雪的唇角挑了挑,像是带着些讥诮之色:“只不过明知故犯,傅大将军可也算是大启头一号的痴情种子了,只是用错了地方。”

傅清明凝视着他,额头上已经见了汗,胸口处血迹狼藉,嘴角也见了朱红。

他几时这么狼狈过。

但是对他下手的两个人,都是他不肯防备的最为亲近的人。

如梦似幻,却恁般残忍而真实。

山风从祯雪背后吹来,吹得他长发飘舞,那原本如温玉的俊美容颜竟显得有几分魅然邪意。

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,只是彼此相看。

傅清明终于问道:“你究竟是为了……什么……”

祯雪轻轻一笑:“你难道,不明白吗?也是……寻常之人又怎能想得到呢,何况又是当局者迷。”

他从山下上来,站在殿门口,背后是太阳光,背着光的脸隐没在浅浅地阴影里头,只有双眸极亮,如火焰燃烧一般,同昔日的温和判若两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