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苏不做画正字记肖予衡离家几天的事,实际上每天能留给他相思的时间也不多。

秋收完了,地里也有大把的活呢,摘了玉米的杆子要砍下来带回家做柴烧,同理的还有高粱秆子,地里花生收完了,地却还要再翻一下,免得遗落在地里的花生发了芽,长了叶,明年开春还要当野草除了去,同理的还有地瓜,黄豆。

反正这些东西都种的不多,林苏一天搞一样,也能全部搞定。林苏说了不让哼哼一只狗在家,当真是去哪都带着,去地里也带着,林苏挥挥锄头,哼哼就在捆好的杆子上咬咬这个咬咬那个,有突然蹦出的土蛤蟆,还把哼哼吓的往后一跳,认真看了许久才敢追上去闻闻。

林苏休息时就看着哼哼玩闹,时间也过的很快。

到了秋天,这山就变成了宝山,不是男人们吆五喝六的结伴去山里套兔子,抓野鸡,要是运气好逮上一头野猪,那可足足能吃上几个月的肉。女人们也挎着篮子上山,山上野果子多,各种各样的有,洗干净挽到城里也能卖几个钱,就是不卖,家里人小孩也能多个零嘴儿。

村里女人或多或少都认识些药草,每次上山带一点,积少成多也能去药堂里换些银子。都说山里的野菊花,晒干了泡水喝好,女人们都憋足了劲的摘野菊花,晒干了不论是卖钱还是自用,或者用纸包了做人情,都没差,反正是无本的。

更别说山里还有菇子,耳子,这些东西晒干了可值钱。每年都有外地的行商沿着山边上各个村子的收。些许劳动力差些的家庭,就靠姑娘秋天在山里鼓捣一个月,也能整些余钱来过年。家里富裕些的,也不过是姑娘妇人来赚个体己,有时也有半大的小子来凑热闹。

花妞儿来叫了林苏几次,林苏跟了去了三次后,就没再去了,菇子,耳子,就是前世的木耳,野菊花,林苏都摘的够多。他又不指望这些卖钱,摘够自己家吃的就是了。野果子,林苏发现了有野葡萄,虽然个小籽大,但是甜甜的好吃,林苏摘了一大筐的野葡萄回来,做了两瓮的山葡萄酒,封好口就只挪到地窖去就是,等肖予衡回来才开封。还摘了一种山苹果,个头只有拳头大小,人人都说入口涩,不好吃,林苏见它好看也摘了几个回来,原想着山苹果酸涩,搁点糖做果酱也使得,回家后也不在意,顺手往地窖那么一放,搁一段时间后发现还没坏,皮色反而透着红,林苏洗了一个咬下,只觉得甜的沁人,还脆脆的,格外好吃。

林苏爱吃这个味,喜滋滋的去到山里,把满树没人摘的山苹果,摘了满筐回来。林苏还告诉花妞儿,这种山苹果要收一段时间才有好滋味,花妞儿也去山里摘了大半回来。

秋天上山还有个重要事,那就是砍柴。为了即将到来的冬天,每家每户都少不得要往家里屯些柴火。玉米杆子高粱秆子也没人浪费。林苏每次锄地的时候把那些杆子用木棍挑了担回来,头次当挑子没经验,差点被挑子上的东西带到坑里去,多担上几回就好了,有时候摸摸肩膀上的破皮,林苏也想好了,一定要留着这些证据,等肖予衡回来,让他见了心疼,日后才不会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了。

就算是忙的脚不着地,哪里能不想呢?想人又不要多大功夫,分分钟间隙就能想起,就能让林苏失大半天神,天气不好的时候尤其是。想他有没有顶着凄风苦雨赶路,想他有没有照顾自己穿衣吃饭。真要细想,真是几个钟头都不够想的。

这时也只有哼哼能拖林苏回神了。天天这样上山下山的走着,林苏又时时尽心着狗食,哼哼也长成一条好狗,卖的一手好萌,让林苏总能被它逗笑,回了神来做别的,不想那人。

若说哼哼真有什么不满意的,那就是它一直没能登堂入室。哼哼来家里的时候,林苏亲手给他做的小窝,温暖舒适的小窝,等到肖予衡出门去了,林苏把哼哼的小窝就挪到床下,和他并排,林苏一侧头就能看见躺在棉絮里哼哼舒畅扯呼的小肚皮,就能睡的特别安稳。

哼哼和林苏混熟后,处心积虑都想爬上林苏的床,和林苏一起睡。可惜林苏什么都答应他,就这一点不答应,这倒不是林苏洁癖使然,哼哼每天都要擦澡,四个小蹄子要洗的干干净净才能回窝睡觉,只是林苏笑点着哼哼的鼻子说,“现在让你上床睡觉,等某个小心眼子的人回来,就没你的好日子过了。”

哼哼真是不满极了。

除了这些庄稼杆子,山上那些小树枝也是要砍回来做柴烧的,最最经烧的木柴可是砍了树回来,锯成段再劈成柴。林苏也不急,他也不用二虎叔家人帮忙,自己每天上山砍一点,每天砍一点,总有够的时候。

少了个人在家要挂心,林苏怎么做都行,也没人嫌他弱,没人拦着不让他做。这么一个月活干下来,林苏都觉得自己高了不少。果然要长高,还是要多动啊。

伞面依旧是画的,第一次让村里的车带了伞去城里后,后来竟然是掌柜的赶了车到了肖家村,到了林苏家门口。

掌柜的不仅把林苏拿来抵押的五十文钱退给他,还带了二十把空白的伞过来,甚至预先给了林苏十把的工钱。掌柜的和林苏说,以后只要他紧着画,画多少都不怕,也不用他费心来送来接,他每隔几天就自己驾车下来,结工钱,送空白的伞,接已经画好的伞。

掌柜的既然如此卖好,林苏也说自己很少画一模一样的,若掌柜的有心,寻个机灵的就照他画的样子来画吧,画画也没什么技巧,多画了自然就会了。这是林苏不介意人偷师了。掌柜的自然感谢,匠人们手艺都不错,只是不曾学过画,心中没有格局,画自然也就落了下乘。其实林苏不说,掌柜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匠人要学林苏的画,他也不会阻拦。但林苏这样落落大方的说了,到底还是敞亮些,少了龌龊,对匠人来说,偷师实在也不是什么好词。

掌柜的说,如果伞上画的复杂些,工钱也能多些,最少也五十文一把。掌柜的说他不是黑心肠做生意的人,你若真的画的好画,卖了高价,我也不亏待你。

林苏神色淡淡就算应了。画个伞面对他来说,根本就不是个事。

村里人也有打听这城里的马车来是为了什么事,知道林苏有一手画画的好本事能添补家用,大家也就羡慕的说几句就是了,这画画也不是人都会的,这是人家的本事。有活泛的想送自己姑娘来学学这本事,却想着先观望着二虎家的是什么行事。

林苏自然问了花妞儿要不要来跟自己学画伞面,初学也不用多复杂,跟着自己描的样子填色就好,花妞儿战战兢兢的画了一把伞,还是最简单的雪中红梅,放下笔竟丢脸的哭出来,“苏哥儿你行行好,可别让我学这画伞面了,我生怕把这伞面画坏了,心都要跳出来了。”

当时二虎婶和大槐媳妇都在,二虎婶戳着花妞儿的脑门都不知道说什么好,“就你这出息。”

林苏笑,“嫂子要试一试吗?”

大槐媳妇连忙摇头,她一辈子都还没摸过笔呢,她怕比小姑子更丢人的,拿起笔就抖。

二虎婶笑话花妞儿一番,就对林苏说,“你有这个心婶子心领了,花妞儿和你嫂子都是能拿笔的人,你就安心自己画吧。这个营生好,只是财不露白,你自己好生把钱收着,那城里的来人,你也拜托一句,不要四处去说,低调点好。”

林苏点头应下。二虎婶也不嫌丢人,在一次闲谈中就把自己女儿学画的事给抖露出去了。这画画那是想的那么简单,就林苏那一手也不知道是浪费多少纸笔颜料才练出的。庄户人家能识得几个字都算了不起了,扒拉一下算盘子就是大有作为,她家花妞儿学不来画也是情理之中,不会有人笑花妞儿愚笨。

原本那些还想攀亲学艺的人就歇了心思,花妞儿那还是和林苏走的近,纸笔都是用的林苏的,画坏了也是算的林苏的,这如果让自家女儿去学,又哪里来的情面可以如此。免了学艺礼就算了,若真要人家白给纸笔白教记忆,还真没那么大脸。

花妞儿可真不是个愚笨的,上山摘了两次果子,花妞儿就来找林苏说合伙做个买卖。原来花妞儿一直记得春天时林苏送来的野果子酱,觉得香甜可口,蒸馍兑水都好吃。这秋天的果子可比春天的果子多多了,花妞儿就想,她去摘果子,让林苏煮,卖了钱两人对半分。

花妞儿可是第一次自己想出这个事,兴奋的脸红扑扑的,她说她已经和二虎婶商议好了,婶子没意见,只让她自己去做,得了钱也算她的,反正现在村里有个铺面在城里,不卖白不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