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娆儿听门主的。”

“以后,别让自己受伤了。”夜月天沧桑的眼里满是深浓的慈爱,“你受伤了,比伤在本门主身上还要痛。”

夜妖娆又哭了,“门主……”她从一出生,就没见过亲生爹娘,是门主亲手将她抚养**,教她习武、毫不保留地把万蛊门所有的蛊毒之术都传给了她,并且连大还丹的配方也早给了她。只是她嫌炼大还丹麻烦又费真气,懒得炼。如今大还丹门主又给她吃了二颗。门主的恩德,怎叫她不感动?

“傻丫头,你好好养伤。以后万蛊门的未来,就要靠你了。”

“门主,您别这样说……”像是交待后事似的。等等……夜妖娆忽然瞪大妖美的眼,“门主,您说您大限将至,该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事?”

见她眼中的关心,夜月天心中很是动容的,她表情平静地安慰,“没什么,就是方才说的,老了。”

夜妖娆总觉得门主有什么事情瞒着她,既然门主不愿意说,她也不便多问,“门主您身体康泰,一定能长命百岁。”

夜月天不再说话,只是又陪了她一会儿,才离去。

半夜三更,外头的大雪停了。

万籁寂静。

房外寒风呼啸,龙回轩二楼厢房里,房间内激-情刚过,一片旖旎余韵。

凤惊云躺在君寞殇怀里,小脸贴着他的胸口,“刚才是谁在房外偷听?”君寞殇的暗器打出去的时候,她就想问了。只是,当时他们正在……他让她没有闲暇问出声。

“君佑祺。”君寞殇珍惜地揽着她无限美丽的身躯,爱怜地在她唇上印一吻,缠-绵用力,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吮进骨子里。

她被吻得喘不过气来,“好了……好了……”她没办法叫停。察觉他又有反应了,再不克制,胎儿真会有危险。

他努力平复浊-喘的呼吸,“惊云,我总觉得你让我爱不够。”

她手肘撑着床,让自个圆滚滚的肚子不被压着,上半身半压在他身上,白净无暇的小手抚着他残缺的左脸,他左颊上的面具取下来了,那没有眼珠子的左眶森洞洞的,令人头皮发麻,类似兽骨的左颊骨上是一块块的疤痕,戴了面具看起来很寒森,不戴面具,不管什么时候看起来都很骇人。胆子要是小点儿的人,指不准真给活活吓死了。

她却觉得格外怜悯,心中一片柔软。

他受了太多太多的伤,太多的苦楚,常人无法想像的苦痛,他依然那么坚强,世人都容不下他,他没有屈服,没有放弃,凭着他个人的能力运筹帷幄一步步向上。

世间能做到此的,怕也唯有他君寞殇!

他的眼里没有天下人,唯独有她凤惊云,他不会花心,不会多看别的女人一眼,这样的一个男人,怎么叫她不爱?

君寞殇拥着她,不知为何,心中有一种从未出现的忐忑不安。

从今天见过万蛊门主夜月天开始,这种不安感悄悄在那颗从来冰冷平静的心底里滋生。

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。

他要确定至爱的女子在他怀里,没有失去,他永远也不能承受失去她。一想到失去她,比让他上刀山、下火海更难受地煎熬。

不知不觉,拥着她的力道越来越紧,像是要将她硬生生地揉碎。

凤惊云吃痛地蹙起了秀气的眉宇,水润的明眸不解地望着他,“怎么了?”

他闭了闭眼,启唇,“没什么。”不愿意说怕失去她的话,因为太怕,连他这个冷血的邪魔妖孽都会怕。

她也是累极了,调整了个姿势躺着,很快进入了梦乡。

从前,她一向浅眠。

有他在,她可以没有防备地安眠。

他抱着她,时而不舍地拥住她,时而怕自己寒凉的体温冻着她,又远离些。这般的若即若离,总觉得就像她给他的感觉一样,如此美好得梦幻。又真的好怕,哪一天醒来,梦境没了,她也消失了。

不会的……

他在心中告诉自己,他会一生拥有她的爱,誓死禁锢不放手。

他没有睡去,没有点灯,室内一片漆黑,他有特异功能,能在夜间视物。漆黑的夜对他来说恍如白昼,没有一点儿影响。

睁着血色的红瞳,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绝色的睡颜,怎么看,都看不够。

胸腔里又是温暖,又是满足。

若是能一生就这般地瞧着她,他都觉得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。

是啊,幸福。

“你也许不知道,你让我体会到了幸福的滋味。”他动了动唇,无声地启唇。没有发出声音,没有吵着她。

一夜未眠,他是在幸福中不安,在不安中更清晰用性命爱她的意念。

不,确切来说,那不是一种意念,而是一种本能。

仿若,爱她,从来就胜过他的生命。

黎明,天方露出鱼肚白,冰冷的风飕飕的地刮着,山上成片成片光凸凸的树枝在寒风中摇曳。

君佑祺站在桐剪秋风阁门口的平台上,眺望着远方,连绵起伏的雪山,白茫茫没有尽头。

他的目光格外的深沉,似乎又没什么焦距。

园子昨晚已劝过主子,让主子进屋歇着,反倒被主子呵斥了。连日来的赶路,他也累着了,回屋本想眯一小下下,哪知一打盹儿,就真睡着了。

一觉醒来,见主子一个人还站在那里,连位置都不曾移动一下,看样子是一晚上都没睡。

心疼地走上前,“主子,您快进屋歇会儿吧。”

君佑祺恍若未闻。

“您这般,又是何苦?”他苦口婆心,“您可是太后娘娘唯一的儿子,您要是有个闪失,您让太后怎么办?让天下黎明怎么办?让小的怎么活呀?”

“朕……连自己的心愿都圆不了。为了复仇,让至爱的女人回到仇人身边。”他嗓音里充满苦楚,“光是想到,朕的心就很痛很痛。亲眼看到,朕的心……不是更痛。而是生不如死。园子,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吗?”

“小的……”他说不出话来,无法体会主子的痛楚,

却知道主子承受着常人无法忍受的痛。

“鹅毛大雪飘在身上,不觉得冷,寒风呼啸,不会感觉冰。或许,连刀扎在身上,朕也不会觉得痛。”他自嘲地笑笑,“要不是仗着一身深厚的内力护身,也许,朕就冻成冰雕了。”

“主子……”园子听了,泪水哗啦啦往下流,“呜呜……主子……”

“哭什么。”他转过身来,“朕都没有哭,你有什么好哭的?瞧,朕不是很好么。”抬头看了看天候,太阳冲破黑暗绽放出万缕金光,“黎明到来了。朕的世界还是可以有光的,朕……还可以有未来。”

他会有一个亲生儿子,他的江山有人继承,他所做的一切,谋划多年,甚至不惜弑父谋夺到的天下,不是为他人作嫁裳。

当君寞殇知道云儿怀的是他君佑祺的儿子,君寞殇会死不瞑目。

而他君佑祺,会畅快得直上云宵。

目睹了云儿被那个他最恨的妖孽压着,一晚上,他都在用这件事安慰自己。

他向来只在乎结果,不在乎过程的,不是么?

只是……

云儿原本就是他的女人,想到她在别的男人怀里,他的心还是滴血的巨痛。

就像一颗完整的心,破了一个大窟窿。

总有一天,他要亲手宰了君寞殇,将君寞殇千刀万刮!把云儿抢回他身边。然后,他与云儿,与云儿给他生的儿子,好好的过一生。

儿子……

只有三个月,他的儿子就要出世了。

必需是儿子!

园子听着主子没什么起伏的声音,莫名地觉得好心酸,泪水流得更凶了。

“咳……咳咳……”不知道是吹了一夜的冷风,还是曾经受过濒死的重伤落下的毛病,君佑祺轻咳了起来。

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响起,一袭红裳的夜妖娆在婢女木雅的掺扶下走了过来,“公子……”

君佑祺瞥了她一眼,“有事?”

看着恩人英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,没有一丝见到自己的喜悦与惊艳,夜妖娆当即觉得失落。

在昏迷前,她没有看错,这个男人没为自己的外表神魂颠倒。同时,她又觉得开心,总算有一个男人不为美色所迷惑,“听值勤的守卫说,你一夜未眠……”

“在想一些事情。”他的声音很冷淡,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远。

“公子是否有难处,若是能用得上妖娆的地方,妖娆愿意尽……”本想说尽绵薄之力,又觉得份量不够重,于是,她说,“妖娆愿意尽全力帮助公子。”

“哦?”君佑祺等的就是这句话。

“公子是妖娆的救命恩人,妖娆自当结草衔环报答救命大恩。”若是平时,不管哪个男人都会让她以身相许,都会对她倾慕有加。她细观测着眼前俊逸的男子,他是真的没什么特别的反应,似乎根本不在意。

“主子,外头冷,夜姑娘又受了重伤,您不妨请夜姑娘进屋里头说话吧。”园子轻声建议。心里明白,真的是大好的机会啊。

听闻门主夜月天对夜妖娆一直疼爱有加,若是有她帮忙,取得蚀心蛊的解药,可就容易多了。

“也好。”君佑祺微点头,率先进了屋。

夜妖娆昨晚一下吃了二颗大还丹,重伤好上了许多,大清早地听到恩人在寒夜风雪中站了一夜,出于关心,她才冒着伤重,冒着严寒,大清早地来看他。原想他多少会感动,多少会心疼自己的。哪知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