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众口铄金,积毁销骨。这几个字落在杨士元的耳边,让他几乎是震惊得连连退了几步,目光打量卫明静,似是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人一般。跻身于读书人钦羡的翰林院,他的人生可谓顺风顺水,在他这个年纪能取得这样的成绩,算得上很成功的男人。加上长相在整个京城也算得上排的上号的美男子,属于那种走到哪里都几乎有人捧着的那种。

卫明静曾经是其中最狂热的人之一。但杨士元对于她这种超脱了一个大家闺秀准则的行为很吃不消,反而很欣赏魏雪的性子,她素日里遇事不慌不乱、沉静得几乎不像属于她这个年龄应该有的稳重。杨士元得知了她小小年纪已经在打理着好多间铺子,护着自己的嫡母,饱受妾室的欺压,饶是他这个男人也是自叹不如。

渐渐地杨士元的心不可避免地为之悸动了。于是,愈发地忍不住多关注一下这个特别得女子、忍不住多看她几眼、忍不住多照顾一下她。在得知魏雪被卫相的那个嚣张跋扈的女儿卫明静所伤之后,一颗心简直如同投入沸水之中,煎熬得他几乎坐不住,匆匆就赶来为她讨回一个公道。

谁想,这卫明静却如此狡辩!杨士元脸色也不大好看了,她这番话,几乎就差指着鼻子质问他。他哪里有卫明静指责的那样不堪,这真是秀才遇到兵,有理都说不清。

“巧言令色,扭曲事实。卫小姐,不管你怎么狡辩,但是为了你的名声,怕还是要走这么一趟罢。错而能改,善也。”杨士元带着几分不解的目光打量着她,似乎对之前她的指责所困扰,想了一会才终于露出明了的笑容:“对于卫小姐长期以来对杨某的行为,已经对杨某造成困扰,以后还望卫小姐自重。因为,杨某早已心有所属……”杨士元想起了那个人,脸上不由得荡漾起暖暖的笑意。

那张白如包子面皮的脸上露出一丝的笑容,分明是明晃晃地在张扬,方才阿虞的那一番话,不过是在以某种特别的方式欲图吸引他的注意。

明显得阿虞都看得出来,让她看着就觉得胸闷气短。

有时候分明说的话大家都听得懂,就是无法互相理解。观念不同,说破嘴皮子也是鸡同鸭讲,关键是杨士元还拒绝倾听她的话,他有自己的判断,他的判断差不多就是,卫明静嚣张跋扈惯了,这种事自然错在她,魏雪那么静而沉稳的一个人,怎么会故意惹到卫明静。分明就是卫明静因爱生恨,求而不得……

结合在那次宫廷宴会上的情况,杨士元的母亲甚至都没有搭理过卫明静,反而对魏雪有几分亲热……

阿虞脑补出杨士元的推断,整个人都不好了。

杨士元又欲开口:“若是卫小姐觉得不好意思,在下可以和她商量一下,让你……”

阿虞没有心思继续再和杨士元扯下去了,:“这就不必劳烦杨公子了,门在前边,慢走。以后也请杨公子不要再来拜访家父了,恐家父才学微薄,教不起杨公子这样龙章凤姿的人物。”她淡淡的话里,不无讽刺之味,却让杨士元觉得有些下不来台。

阿虞懒散地随意抬手指了一个方向,芊芊玉指,如葱似玉,因为在梁珏那里折腾了一天,有些凌乱的秀发还未来得及整理散落在鬓间,多了几分不同于平时的随意的美,眼里也不见素日里对他的那种炽热的迷恋,让杨士元都感到陌生,居然有些不适应了。

主人既然已经不客气地发话了,他只好狼狈地甩袖子,愤然离去。

…………

梁珏最开心的事情,就是每天阿虞教他写字,因为他启蒙太晚了,抓着笔练了好久写出来的东西就像毛毛虫爬行。这个时候阿虞就会耐心地握着他的手,她温软的大手包着他的小手,一笔一划地带着他写,鼻尖萦绕着她芬芳甜蜜的气味,让梁珏写得都心不在焉。

于是练了好久也没有写得好,反而是后来阿虞灵光一闪,过了好几天之后,给梁珏带了一本特殊的临摹的字帖给他,他才肯老老实实地闷头苦写。没有办法!那本字帖两边细细地描好,中间空心,只要按照纹路哪怕是涂墨水涂匀了那个字也能把它写得漂亮来。

这么奇葩的学写字的方式也就只有他师傅能想得出来。qaq……

光阴飞逝,梁珏守着这不起眼的破落的宫殿,和阿虞相守着渡过了甜蜜的时光。一年一年,哪怕是练武再寂寞如雪,只有他回过头来往四周瞧瞧,就能看到她的身影。她就这样一直看着他渐渐长大,渐渐长高,每一次特殊的日子都会量一量他的身高。起初阿虞还会拍拍他的肩膀,安慰他,没事,以后多吃一碗饭,总会比师父长得要高的。

到了后来,他慢慢长到和她的肩膀的高度,时光再偷偷流转,他又蹭到了与她齐肩,最后终于高过了她。

阿虞无意在这个世界里再找个人成亲,所以魏雪几年前的那一次诋毁中伤,她也未曾解释,顶着这样的悍名,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,是一件困难的事情。卫相当然也看不上那些歪瓜裂枣,或是别有用心的人。是以18岁阿虞仍旧未嫁出去。

然而魏雪呢,因为后来参加那一次宴会的名媛渐渐把那一天的事情传了出来,大家也觉得即使不知道真相,但是看上去这个和卫相千金有冲突,还闹得沸沸扬扬的侍御史长女也不是个好的。那些内宅妇人,哪个不是混迹在后院里面手段磨砺得炉火纯青的。光看圈子里,就没有多少贵女肯和魏雪交往,诗会茶会也不下帖子,就琢磨出了几分味道。要她们看,这个魏雪做了自家的儿媳也是闹心。光是帮她拾起闺中的那份情谊,就是一件费脑子的事情。哪天带上这个儿媳妇,还要被别人冷落,她们可不干这样的吃力不讨好的事情。

是以,魏雪装病装了一段时间也琢磨过味儿了。等意识过来,那些京中世代簪缨的名门贵女,也疏远了她。本来魏雪给她们的印象就不算好,又加上她和卫明静起了冲突,卫明静虽有错,但是看上去她也不是没有一点不无辜的。人家还在气头上,你这边就装起了病。你以为你有一个权倾朝野的爹爹啊?这得多矫情的人才做得出来?这点伎俩,连她们都看不下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