梨树乡不大,一条街道从街头到街尾,原来是一个村,每年春季,梨花雪白争艳,人工嫁接的种在房前屋后,山上长了很多野梨树,傍晚的时候,雪白一片,有点下雪的感觉,后来撤泔水区并乡的时候,为了便于管理和开发,就建立了乡一级行政机构。

梨树乡座落在山顶,平地少得可怜,属于少数民族地区,也是有名的贫困乡。穷山恶水出刁民,这里的人好狠斗勇,在解放前就是土匪窝,一条羊肠小路依山盘延而上,如果不是下山赶集,也少有人走,夏天草长得快,把路给盖住,从山下望去,根本不识路在何方,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。山上的人经常下山打家劫舍,保甲团练根本奈何不了他们。解放后剿匪,梨树乡这一仗死了不少的人,至今山下的烈士陵园,成了中小学生清明节缅怀先烈的教育基地,排列埋葬的枯冢起码也有四五十座。

梨树乡的人都是少数民族,民族区域自制政策,早些年间是默许他们少数民族拥有猎枪的,猎枪不去打猎,背着下山偷抢,山下的人,一不小心放养的耕牛就被牵走了,牛被赶到山上,往煤洞里一关,几十上百祖祖辈辈挖煤留下的煤洞横七竖八到处都是,简直就是现代版的地道战,根本不知是誰偷的,也找不到。这里几乎也少有人种庄稼,男人们把牛卖了,每家都有份,追得紧不好卖,就杀了,大家都有肉吃,所以非常团结,一致对外。

丢失牛的人家,如果有亲戚当个一官半职,能把派出所的人忽得动,两三个带着抢的民警上了山,但也硬是找不到牛在哪里,家家户户不理你,水都没有一口喝,熬不住,只好打道回府,如果你没有两把刷子,山路崎岖,民风好斗,谁也不愿去,弄不好命丢在那里也不一定,也不是没先例,88年泔水区派出所所长为了找山下群众丢的耕牛到了梨树,牛是找到了,但村里的人不允许牵走,他就拔出抢对着众人,男人们就用自制的火管猎枪对着他,他的枪没响,别人的响了,当时轰在头上,满脸满头的铁砂弹,这玩意儿手术不好取出,会在皮下肌肉里移动,最后人救活了,却成了个“大花脸”。

交通落后,直到八十年代末都没改观,结婚娶媳妇,一个柜子、桌子啥的要抬上山去,只能两个人,最多四个人抬,人多了没地方落脚,不小心就掉下悬崖,所以山上的女孩子嫁下山容易,男子要把媳妇娶上山,太难!一个村,光棍男人多的是,甚至兄弟俩共用媳妇的事也屡见不鲜。

殳海宁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长大,70年初属鸡的,书没念几个,小学刚毕业,就成了村里的“秀才”,其实充其量就认识几个字,会点简单的算术,识文断句就无从说起。这样的环境,成就了殳海宁胆大、身体灵活、下手狠,无畏而无惧的特质。

后来矿产品值钱,就辍学了,开始挖矿,做起了营生。山路崎岖,走高走低的农村人,最不缺发的就是力气,殳海宁身材说不上五短,但是敦实,一身力气总感觉用不完一样,一肩能挑200余斤下山,感觉也不那么费劲,只是饭量比常人大了点。

由于经常留级,从学校辍学回家都已经快15岁的人了,半大的小孩,干活能顶一个大人。力气是个怪,今天用了明天在,殳海宁干活踏实,不会偷懒。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黑煤窑打工,老板是自己的表哥,政府明令禁止不允许私自盗采,所以干活也就偷偷摸摸,抢的是速度,年轻人无论干活还是收工,殳海宁都干的又快有实在,所以表哥也就很喜欢他,80年代末,一个月下来殳海宁也能拿到70多元的工资,对于年纪轻轻的他,那可是相当可观的巨款了。

很多年轻人,拿着这么一笔收入,不是买好衣服就是买好吃的,甚至几个人三五合一凑在一起,几合就赌完了,第二个月又得卖苦力,殳海宁不是这样,得到的钱握的发汗也舍不得用,也不会存银行,就这样干了三年,居然存了2000多元,只是这些钱没有一张是100元。

读书终归还是有一点好处,在山下读书的这些年,殳海宁知道什么叫做生意,也知道啥叫雇佣工人。殳海宁终究除了有体力,脑筋也活泛,为什么自己不也请几个人在自己的土里挖煤呢?

有了想法,殳海宁很快就动起来,买了工具,然后告诉表哥自己单干。就这样雇了四个人,每月开60块钱一人,因为三年来积累盗采经验,自己亲自带头干,昼伏夜干,六天就挖到煤,黑层层的煤在殳海宁的眼中就是金子,乌金。到了月底,自家院子堆了好大一堆煤炭,差不多10来吨。

煤炭不可能吃,山上也没人买,那么就得背到山下去卖,煤炭质量好,卖起来就快,15块钱一百斤抢着买,殳海宁又2块钱100斤雇了村里十来个劳动力背到山下卖,有了钱,事情就好办,清泰又花了钱,买了眼打点乡里管煤矿盗采的煤管站、安监站人员,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,只要你不出事,没人会与你过不去,然后买了滑轮,用揽绳从半山腰直接放下去,节约了背工,殳海宁煤炭生产慢慢的就行成左边产出右边卖的产销一条龙,一年下来,居然也赚了3万多块钱,在当时也是有名的万元户了。

在资源型经济的地方,有矿有资源的地方就有利益,有利益的地方就有人窥视和嫉妒,有窥视和嫉妒不可避免就有冲突,风生水起的殳海宁凭着自己的艰苦但这个风险转点钱,没想到有人则在打他的主意。

山下的吴老二平时就一无业游民,游手好闲,尽吃软钱,马干吃尽的欺负他看不惯的人,物与类聚,几个不三不四的小年轻投入他的麾下,成了古惑仔一般的“道”上的人,正经的人见他都躲让三分,尽管不如此,仗着舅舅是县人大副主任,派出所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时间久了,就有了一定的名声,小本生意人在山下卖点小东西,必须去拜他的码头,收取保护费。殳海宁上学的时候,吴老二总欺负他是乡下人,经常要求买东西给他吃,或一碗粉、或一包烟,那时候殳海宁敢怒不敢言。

少小偷针,大了偷心,吴老二越做越大,已经不是看得上一碗粉的小孩,殳海宁也不是当年的乡巴佬,也有自己红红火火的生意。老天总是不长眼,总把不在一条轨道上得不同人群安排在一起,让他们碰撞,为了某种利益碰撞。冤家路窄,利益让吴老二嫉妒加窥视着殳海宁的产业,源头是控制不了,因为矿山在梨树村,在殳海宁的家,他还没那个胆硬闯“土匪窝”,销售渠道也一样有利可图,吴老二打起了殳海宁销售环节的主意…